|
虎啸山林
清晨洗漱时,发现牙膏快用尽了,正想添购,却在柜角翻出两盒未拆的存货——这种牙膏我半年才用完一支。这倒让我想起自己买东西的习惯:遇上合心意的衣物,总爱同款不同色买两件。如今不比少年时,衣服多得穿不过来,有些外套挂在那儿,一个月也未必轮得上一次。记忆里,文革时一件衣服要连穿好几天,因为一年到头也添不了两件新衣,人们连换洗都捉襟见肘。周遭的人衣衫上常布满斑驳污渍,汗酸味在人群中隐隐浮动。
前些日子酒后闲聊,无意间提到我有三十多套西装,贺主席瞪大眼睛直摇头,说我吹牛。其实细算下来,这数字并不夸张——早些年,我习惯每年添置一套;出差遇上天冷,临时买的也有好几件;还有一次在老市长家做客,正遇天突变,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崭新的递给我:"拿去穿,不用再送回来了。"这些西装每年上身的时日不过四五个月,轮换着穿,又定期干洗,自然经久如新。衣橱里那套二十五年前的深灰色西装,如今穿着依然合身挺括;三十年前在广州王府井买的羊毛西装,袖口虽已磨出毛边,仍挂在老家衣柜里,回乡时应急穿着,倒也体面。
抚过西装细腻的纹理,忽然觉得这些衣物像是沉默的记事本。每一处针脚都记录着岁月的更迭:从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如今是满柜衣裳等着被宠幸。这些变化,何尝不是时代奔涌的浪花?改革开放四十余年,老百姓的生活就像我那个越塞越满的衣橱,从紧巴巴到富余,从将就到讲究。那些西装上的褶皱里,藏着的不仅是我的年岁,更是一个国家从贫瘠走向丰盈的足迹。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衣架上的西装轻轻晃动。它们不言不语,却比任何账本都更忠实地记载着:日子,终究是越过越敞亮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