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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0二）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7-07
73 不希望开的班会（2）
这时，教室走廊上突然响起了鞭炮，接着鱼贯似的走进了一串人。
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高大个子是方伊的父亲方大伯。
方大伯蓄一脸络腮胡，穿一双高统布鞋，头发虽然花白，却还相当英武，无怪乎，他当过新四军的骑兵中队长，看那脸上的颧骨和鼻梁架，说他女儿方伊的模样，简直就是他那副模子里倒出来的。走在他后面的是方伊的母亲，是个很秀气的中年妇女，看那整齐的细牙，又与她的女儿方伊的酷似。他们人还没有进屋，笑容就挂到了眉梢。再后面的几个人分别是陈老师家的陈师母和她的女儿陈灵芝。
他们一走进教室，就使这个正在进行的班会更增添了许多喜庆气氛和新的内容。先是方大伯夫妇与在座的杨副校长、杜主任和蒋副主任、周支书、陈老师握手，然后是他们相互祝贺，相互拉扯当天李坚舍身救人的大致经过，最后，是杨副校长和陈老师邀请方大伯讲话。
方大伯并不拘谨，稍微谦逊了一下，就站上了主席台。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他从他的那件灰蓝的口袋里，掏出一面早就准备好了的大红锦旗，然后郑重地打开——
舍 己 救 人，终 生 不 忘！
上首写的是“湖南省零陵第二中学”，下首是“方志文”的签名和年月日期。
“方老太客气了！”杨副校长一面站起来接旗，一面向方大伯表示感谢。
方大伯将锦旗送到杨副校长手中以后，就将妻子和女儿招到台边去，然后又都一一整理衣饰，再后，就毕恭毕敬地站成一线，十分虔诚地向杨副校长，杜主任和陈老师等人三鞠躬。
当他要他的女儿方伊走上前去和她的救命恩人李坚拉手表示谢意时，全班同学都局促起来，觉得这位老人太过于认真，也太过于古板，弄得不妥还会适得其反，但方大伯却不这样考虑，而是再三敦促：“拉拉手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已经是生死与共了的！”
大约方伊从小就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尽管满脸通红，胸口也在突突直跳，还是拉住李坚直垂的右手，亲切地说：“谢谢你了！”
这时，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的掌声，连唐琼玉也投以羡慕的目光。
这天的班会是怎么结束的？人们又是如何走散的？这些，对于他李坚来说，简直叫他无法知晓，也无法回忆。他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像是游了一回仙，甚至是让他经历了一场他有生以来从未曾经历过的局促和尴尬。他的心在慌乱地直跳，他的脑子在嗡嗡地直叫，他的眼前一会儿是欢快的鼻孔和眼睛组成的广阔海洋，一会儿又是翕动的嘴唇和牙齿舌头汇成的有序世界，是无边无际的欢歌笑语与嬉笑责骂令他不安的交响……他踉踉跄跄地在人群中走着，他希望他马上长出一种旧书上所说的“障眼法”，让大家都在此时此刻不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希望大家立刻都患上医学上所说的“健忘症”，把刚才方大伯命令他的女儿方伊与他拉手的情景全部忘却……可是，他李坚是清醒的，也是很明智的，那是一种多么不能付诸实施的幻想呀！还是快点挪动脚步吧，等到自己走进了寝室，再钻进被窝，这种尴尬和难堪就会很快被空间和时间所淹没……
也许是“思极必反”的缘故，他，越是这样想，他思考这件那件事的念头反而越加浓厚，越加强烈，越加挥之不去。
说实在话，他那天敢跳下几丈深的深水处救人，事先是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更没想到事后会受到这样的表彰和礼遇。人掉进河水里去了嘛，在那种场合，自己不下水还能等待谁呢？至于下了水后自己是死，还是活？那是绝对不容许他有丝毫考虑的了。他是从陈师母的背后将她推向岸边的，至于她是怎样靠近岸边而后又是怎样得救的，他一点也不知道的。她方伊正沉沉地往深水底沉没，凭自己以往从别人谈话中听到的经验，不得不用脑袋向她的臀部去顶撞呀！他还记得那时她的两只手在上部拼命抓挠，两只脚却叉开着往下沉，唯有那浑圆的臀部还似有点浮力，他还能选择什么使劲点呢？时间已不再容许他多作考虑，只有咬紧牙关，用头向那儿顶撞。至于自己是否会因为用力过猛而沉到水底，他压根儿就没有去考虑了。他只觉得从那以后，他就木了一般地往下沉，直到两只脚似觉踩到了河床里的鹅卵石，才勉强意识到这是最后一击了……
到了后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躺倒在城南的红十字医院里，又三天以后，才被孔医生接到学校里来…… | 
发表于 2012-7-7 22: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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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2-7-7 22:3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