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63)07-15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六十三 我们母亲(5)累死苦死不改嫁
祖父和二伯过了以后,对于我母亲来说,首先是丧失了部分精神支撑,更要紧的是进一步加剧了我们小家庭生活上的贫困。尽管母亲没日没夜地在每件事上咬着牙根精打细算,家里的吃穿用度还是常常捉襟见肘!
为了那6亩4分田土,母亲每每出工,就把弟弟交给姐和我带到学校里去。饿了,挨着;倦了,就伏在我们身边。
国家从1953年开始搞粮食统购统销,各家各户的食粮越来越显得紧张。作为四口半人之家当家人的母亲,就是叫她上天入地,也只能“望粮兴叹”,而且每况愈下!
一天,母亲跟村里几个人去了30里外的大山里买蕨根粉,中午放学了,我姐弟三个也就“无家可归”,中饭吗?也只有喝那清凉的西北风的享受。我和姐8岁,算是懂得一点道理;小不更事的弟弟,就只有饿着喊着哭着的命了。好在唐瑞玄老师就是本村的,见弟弟饿的可怜,就到家里舀来一碗米饭给他救了急。
下午,眼看天就要黑了,姐弟三个把黄土都看成了人,还没见到买蕨粉的母亲影子。四伯母家里也很困难,见弟弟哭得实在可怜,只好把自己正吃着的小碗饭给了他,还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三个都在条石上睡着了。到母亲回来时,我和姐都已经饿得昏了过去。
眼看一家四口到了这种程度,从学校回来的四伯,就要四伯母把我们母亲叫上去。他说了几句当然形势后,就开门见山地对我母亲说:“玉兰弟妹,这些年来,为了这三个孩子,你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看来要养大这三个孩子,你已经很困难很困难的了。二嫂已经改嫁,那养女也回了老家。有那合适人家,你就带了去吧。”
四伯说这话时,祖母正坐在那里。她听了四伯的话后,也就接着说:“玉兰,我知道你是个好媳妇。只是老五一去音信全无,这三个小的,我很担心你难以养活。你还是考虑一下你四哥的意见吧!”
做为小字辈的母亲,对于祖母和四伯的话,她当然都认真听了。可她一直没吱声,只默默地擦着眼泪,一把又一把的。
此时此刻,她何尝不希望我们父亲马上回到她的身旁,和她一块承挑这副家庭担子。可父亲这个时候究竟待在什么地方?她一个羸弱女子能知道吗?最后,她只得诚恳地对祖母说:“妈,我知道你和四哥都是为我好。可我不出去,我要为您带大这些孙儿孙女。”
祖母听后,当然肯定母亲是番好心,但她又不得不为母亲和我们几个的处境焦急,立即改变脸色,几乎是用不可辨驳的口气,说:“我不相信你这点能力,能把他们带大。”
祖母和四伯的这次谈话内容,不几天当然就在村里传开了,带着各种不同意图的人,也就时不时走上门来。
就在这年五月中旬的一个中午,母亲吃了中饭就来到河边的一块棉花地里,顶着烈日锄起她种的棉花来。
不一会,村里一个人叫“九奶”的人,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顶着烈日向母亲这边走了过来。
九奶说:“玉兰,这大太阳,你就来这树下歇会儿吧。”
母亲知道九奶的来意,也就拿定主意说:“我刚来,不需要休息。”
九奶奶以为母亲还没明白她的来意,就指着自己身边的男人说:“我这客人上午就来了,我没找着你;吃了中饭,赶到你家,你四嫂说你锄棉花来了。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想和你见个面,谈几句话。”
母亲没有那番心思,也就有意把话岔开,说:“棉花两片芽,出土就的抓。早晚搭凉快,中午搭死草。”
这时,那男人也走近母亲,挺关心地劝我母亲说:“能抓紧时间是好事,可身体也要注意啊。”
母亲听了,虽然免不了有些同情他,但还是没抬头,只顾低着头锄她的地。
那人大约发觉母亲已经铁了心思,也就要九奶送他过小河去了。
不一会,九奶又反回身来,滔滔不绝的告诉我母亲,说那人是她堂侄,读了很多数,人品好,身体也好,还说还可把我们三个小的都带过去。长大了要回来,也行……
母亲听得有点发烦,也就直起身子来,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婶子,你的情我领了。真对不起。我是不会出去的。”
晚上,母亲还是像以往一样,在烛光下一针一线为我们缝补那破烂了的衣裤鞋袜,直到深夜。
上屋七奶奶在听了母亲的主意后,对母亲的打算不禁多次称道。母亲也因此而明确地向人们表白:“我累死苦死也不会改嫁。”
母亲当年的话,只是一种普通的承诺。但她做到了,而且也成了她的终生誓言。在她1989年离开这个世界时,我们父亲还被搁在台湾。到得他1992年回来时,我们母亲已带着她的这份诺言,离开这个世界两年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