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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东方泰坦尼克号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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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2 09:34: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载《凤凰周刊》2010年第9期

  1949年1月27日,年关前最后一班由上海驶往台湾基隆港的太平轮,满载着超负荷的旅客,沉没在大海的深处。船上载有大量物资,至今还有“黄金船”的传说,后人称这起灾难为“东方泰坦尼克号事件”。

  没有人准确说出有多少人在这艘船上遇难,只知道持船票者508人,其他通过各种关系和手段上船的当不少于这个数字,亦即太平轮了载了上千名旅客,现有的资料仅支持约四五十名旅客被救起,其他全部遇难。

这起轰动一时惨剧的善后,因为国共内战的愈演愈烈,而草草收场,淡忘在人们的记忆中。时隔60年后,在海峡两岸,有人开始了打捞历史碎片的重任。作家张典婉的母亲司马秀媛就是在1948年搭乘太平轮到台湾的,她表示,即使不是受难家属,在台湾也有许多人堆太平轮念念不忘:有人一家大半皆死于船难,带着心痛的记忆过了一生;也有人因为到了台湾,在这片岛屿活出了精彩人生。2005年,张典婉参与《寻找太平轮》纪录片的拍摄、制作,获得两岸三地很大回顾,更多的遇难者家属及与太平轮有关的故事开始浮现。之后张典婉开始写作,将这些零散的记忆绘织成《太平轮一九四九:航向台湾的故事》2009年在台湾出版,通过采访太平轮生还者、受难家属和有关人员,并调查了大量的文献资料而编辑成书,作者期望借此书的出版,填补历史来不及填补的空白,替换恶性对抗与猜忌,朝向和解共生迈进。

在增订版中,作者还访到了叶伦明之外第二位生还者王兆兰,增加了一篇文章;记忆拼图部分也增加了一整篇文章——“送张桂英回家”;此外,“来不及道别”、“与死神擦肩而过”等篇也都增补了内容。2010年4月,张典婉召集太平轮生还者和受难家属,一起在东海举行了海祭活动,这次活动整理成一篇“海祭——离散的记忆,团圆的拼图”的文章,作为“记忆拼图”的最后一部分。这次增订版增加了“附录”部分,都是太平轮海难后的真实文献:有当事者讲述,有报纸文章,有剪报记录,还有法院起诉书……使得《太平轮一九四九》更具有史料价值。

说这本书是一幅历史拼图,是因为它确由诸多历史碎片集合而成。一甲子过去,很多证据已经散失,当事人也泰半凋零,事件的细节还原需要时间和聚沙成塔的耐心,才庶几能铺陈出船难故事之万一。说这幅历史拼图是多面向的,是因为作者的视野并不局限在沉于海底的那一班太平轮,她要展现的,其实是20世纪40年代末,借由一班又一班的太平轮逃难的乱世图景。

世间无常的伤别离见证

太平轮船难,实际上是点火下两岸大迁徙悲剧的一个缩影。在那个动荡的时代,一起撞船事故导致千人蒙难,与盈城盈野的现代战争杀戮比起来,实在也算不了什么。时局不安,人们需要因应的事务很多,太平轮惨案的信息很快就在公共领域消失,悲痛留在遇难者家属的心中。这起“东方泰坦尼克号事件”在两岸都长期不为更多的年轻人所知。

据书中描述,1949年1月27日的太平轮,船只满载,原本有效卖出的船票是508张,但实际上船旅客,远超过千人。该船原定上午启航,后改到下午2时,但因太平轮一直在进货,故直到下午后4时才开航,“全船无一空地,非货即人”、“以前上船得由梯子上船,而此次竟是抬脚即可上船”——船只严重超载而吃水很深。因为怕被军方拦截,太平轮一路没有点灯鸣笛,也改变了航程,抄小路向前快行。接近午夜的时候,该船与从基隆驶来的建元轮呈丁字型碰撞,建元轮立即下沉,而太平轮在未及靠岸时也落入海底。

当时一票难求,能登上太平轮者,均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遇难者中包括时任山西省主席的邱仰凌一家、辽宁省主席徐箴一家、代表国民政府接受日本投降的海南岛司令王毅将军、袁世凯之孙袁家艺、国立音乐学院院长吴伯超、台湾陆军训练部司令教官齐杰臣的家眷等。他们都随着这艘载重2050吨的轮船长眠于海底,富贵功名弹指成空,成为世间无常的伤别离见证者。

对时代的质询

一场灾难让一个普通人变得谦卑而充满敬畏。原国立音乐学院院长吴伯超的女儿吴漪曼,坚持着混合中华传统与西方信仰的祭祀方式。每天清晨,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为过世的父亲等人上香,2009年,她还在台北的教学为父亲和来不及到台湾的受难者做了一场弥撒。

而主导时代进程的那些大人物,被世俗的意识形态和利益所牵引,理直气壮为普罗大众做抉择,流血也在所不惜。烽火延烧,由北至南,死亡变得那样触手可及,一个新的大迁徙浪潮也在继抗战悲情后再一次重新出发。张典婉感受得到这时代的体温与脉动,也深知此中病灶,她的书也因此能在太平轮事件基础上升华到对一个时代的质询。

《太平轮一九四九》共分五部分第一部分是“大时代的流转”,综述太平轮事件始末。接下来的三部分,分别讲述三类的太平轮人物故事。其中“别离之舟”讲述的失事太平轮上,一个个家庭的悲欢离合。“花开散叶”部分的主人公,则相对幸运甚多,他们搭乘其他班次的太平轮来到台湾,避开了死亡之神的招手。接下来的“记忆拼图”,则从其他人的口述与资料中,进一步还原了太平轮事件的关键细节。

其中有一个段落相当重要。小时生长在舟山群岛岱山县的姜思章,当年13岁。太平轮失事当天是“小年夜”(除夕前一天),按照习俗出门在外者会在这天之前赶回家过年。可是这一次他家渔船却迟迟未归。等父亲于除夕返回时说,返航途中见海面漂浮货物、木材及落海之人,他及船员合力救起数人,让他们脱光衣服到船员的棉被里取暖,“将船赶快驶到一岛上,交给当地有关单位,然后再返航回家。”

太平轮事件生还人数的官方说法是36人,但此后媒体报道还有3名旅客脱险。另,徐志浩在次月《大公报》上撰文称自行脱难,不在前述生还者名单。而姜思章的讲述,让张典婉生还者不止40人。

但这中间有一个疑问,太平轮失事后, 幸存者与遇难者家属开始在上海公讼,相关的统计工作也在进行中。如果有数人被救起送给“有关单位”,或不应被遗漏。我在台北也曾向姜思章当面问过这个问题,他说,记忆很深的是父亲说当时船上无多余棉衣,所以让被救起者脱光衣服钻进棉被里保暖,而后送到附近岛上。至于送到岛上何处,他并不知悉。——或并非“有关单位”,而是交给当地私人,也未可知。

比较遗憾的是,这本书记录的,多是目前在台湾的见证者回忆。中国大陆内,仍亦有很多与太平轮有关的故事,在60年时光激荡下,散布在各地的他们之命运,可能更为曲折多样。拼图太平轮事件,也需要他们的在场与分享。

相关链接:那些被太平轮改变一生的人们

摘自《东方早报》2011年8月2日

    在1949年两百万人溃退到台湾的过程中,太平轮的悲剧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在中国沿海每一个重要的港口,类似太平轮这样的生死离别在日复一日地上演。在太平轮出事前,1948年12月3日下午,一艘从上海开往宁波的轮船在吴淞口爆炸,据说遇难者有数千人。几天后又有两艘轮船相撞,一个月后太平轮沉没。太平轮沉没后5天,祥兴轮与一艘葡萄牙货船相撞,葡萄牙船沉没,只有23人幸存。

    在这艘太平轮上遇难的乘客中有太多当时的名人,山西省主席邱仰浚一家,辽宁省主席徐箴一家,蒋经国好友俞季虞,袁世凯之孙袁家艺,《时与潮》总编辑邓莲溪,还有神探李昌钰之父,龚如心之父等等。李昌钰记得母亲曾雇飞机来到失事点搜寻父亲踪影。太平轮沉没时,年仅45岁的天才音乐家、南京国立音乐学院院长吴伯超也在船上,他本来想去台湾,准备为国立音乐学院迁台寻觅新址,并和夫人与独生女团聚过年的。谢晋导演的《最后的贵族》与太平轮有关,而电影也是改编自作家白先勇的小说《谪仙记》,写到了上海小姐李彤因太平轮失事,父母遇难的情形。

    也有很多人,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没有坐上死亡之轮,比如星云大师就曾说,“我因为时间匆促,赶不及搭上那班轮船,而幸免一劫。”星云大师把这看做是因缘。在《太平轮一九四九》有这么一段描述,“2004年,我与《寻找太平轮》制作人洪慧真,在上海的第一个晚上与朋友张安霓用餐,一眼在餐厅看见白先勇,他为了《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的舞台剧演出,来到上海。我们说明是为了拍摄《寻找太平轮》纪录片而来,他手一指,指着餐厅角落吃饭的客人。‘哪!你们该访问他,他吐奶,没上太平轮,救了全家。’”他就是学者、作家郑培凯。当时郑培凯全家已经买好了1月27日太平轮船票,只因郑培凯吐奶,家人就退了船票买了机票。

    “如果不是太平轮事件,父亲过世,我后来不会去念警校,也不会走上刑事鉴识这条路,也许就与父亲一样选择当一名商人吧。”李昌钰常常这样感慨。父亲李浩民是个大商人,搭船从上海回台湾过年,他在太平轮上遇难时,李昌钰才不到10岁。李昌钰听到父亲要回来,兴高采烈在院子里用石头排上“父来公园”四个字,但他却甚至没能再见到父亲的尸身,母亲雇了一架飞机到失现场寻找,但一无所获。随着父亲的离世,李昌钰优渥的生活就此结束,最后因为警校免学费而选择从警之路。

    上海的徐瑞娣,她的父亲当年是太平轮的船员,徐瑞娣对早报记者说,“父亲遇难的时候,我只有三四岁,我只依稀记得跟母亲到码头送父亲。从此再也见不到了。”1949年后,徐瑞娣和母亲留在了上海,“后来为了生活,母亲改嫁,也很少再说起父亲和太平轮。张典婉他们去年在舟山为遇难者做海祭,我也参加了。” 徐瑞娣说,“当年遇难者后代在上海肯定不止我一个,我也希望知道他们在哪。”

    在台北的王兆兰是官方公布的36名幸存者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目前在世的两名幸存者之一。当太平轮倾覆时,她用力抓住弟弟和妹妹的手,她还记得母亲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带好弟弟妹妹。”母亲立刻被海浪冲走,妹妹也被卷走。遇难之后,在台北的王兆兰父亲把她接回了台北,她的故事也直到2010年后才为人所知。

    葛克是所有36名幸存者中最知名的一位,当年任国防部参谋少校,他的台湾行是要赶在新年前把妻子家小带到台湾,结果这趟旅程成了家人的不归路,只有他幸存了下来。1949年后他在台湾,继续在军中服役。在海上被救后,他遇到了同样在太平轮上失去亲人的袁家姞,在太平轮遇难后第二年,他们结婚生子。袁家姞在太平轮上失去的是父亲袁家艺——袁世凯之孙。

    现居福建老家的叶伦明已经90岁了,当年家人在台湾做生意。他还能对太平轮失事做直接回忆。1949年后,他与父亲相依为命,妻子在台湾。1980年代开始定居香港,到香港后开始跑马拉松,他成了香港长跑的代言人。张典婉说,拍纪录片写书都是为了两岸“离散的记忆、团圆的拼图”。 历史走过60年,90岁仍然在世的叶老似乎可以圆满60多年前的爱情,但叶老最后还是选择孤身。叶老1949年死里逃生,从此与妻子失去联系几十年。直到1980年代,叶老去香港定居,才联系到台湾的家人,得知妻子已经改嫁,“他觉得很伤心,竟孤老一生。”张典婉说,晚年很多人怂恿他们复婚,但叶老始终不愿意,还说出“我没有结婚,她死了”的负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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