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选，“非主流”绕过“政治马其诺防线”

何琴

5月7日，法国总统选举开始次轮投票，由中间派独立候选人马克龙与极右派国民阵线候选人勒庞终极对决。尽管各方民调均显示，马克龙稳操胜券，但此次大选仍备受瞩目，甚至被认为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史上“最不寻常”的一次选举。

其“不寻常”之处主要在于，传统左、右大党至少在台面上首次失去了对法国政治选举的主导权。这首先源于社会党、共和党双双失去总统之职；更重要的是，第五共和国创立之初，就为防止所谓非主流政客上台而精心设计了两轮选举制，确保即便有一名非主流候选人闯入次轮，亦将遭传统大党联合绞杀。但此次大选中，挺进次轮的两人皆非主流候选人，这便彻底绕过了选举制度的“马其诺防线”。

作为法国政治制度的基石之一，选举制度被捅了篓子，直接反映的莫过于主流民心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法国模式”失望至极，强烈思变。法国是多民族国家，地域、阶层、文化差异很大，有关发展模式的争论乃至惨烈内战几乎纵贯历史，最终孕育了各方面力求平衡的现有模式。其主要特点包括总统和议会二元领导、国家高度调控经济、国家大力保护劳动者、政教绝对分离等，可谓典型的“大政府”路线。

这一模式确曾有效协调各方利益，保障国家和平与发展，但也有明显的“先天不足”。近年受金融和债务危机刺激，积弊更系统性外溢，痼疾深度暴露。

事实上，此模式经济上无法适应全球化、一体化。全球化、一体化核心乃自由市场竞争，但法国政府坚持重度干预经济，一面对国企过多施以行政指令，一面在政策扶持中偏袒国企，结果不论国企还是私企竞争力都日益下滑，越来越多国企靠政府接济勉强度日，私企特别是中小企业更大量倒闭，人才、资本加速外流，失业率居高不下。

此外，法国民众过度依赖国家解决问题。法国天主教文化根深蒂固，民众对商业特别是金融业逐利心存反感，国家的长年引导更深化其“平等优先于自由”的理念，社会普遍“仇富”。“大政府”传统进一步让多数民众相信“有困难找政府”，而非自我创业、自食其力，反正再不济也有高福利、高救济兜底。如若政府敢削减福利、松绑劳动力市场，则强势工会将揭竿而起，通过“力度够大、时间够长的抗议”，逼政府让步。

当然，政客为己并非为民的做派，则是火上浇油。相较其他西方主要国家，法国的领袖及官僚们背负着更大责任，从戴高乐到希拉克的众多官员也有力地诠释了政治家的担当。但面对近年复杂难解的危机，法国政界尝试改革者相继失败，余者或知难而退、得过且过，或浑水摸鱼、蝇营狗苟，导致民粹势力迅速坐大。这些人粉墨登场后，不仅无法兑现承诺，更沉迷于贪腐、渎职、懒政，加剧政坛乱象。本次法国大选亦始终笼罩在多名主要候选人丑闻、绯闻的阴影下。以致巴黎政治学院研究表明，目前法国逾4/5民众对传统政客极为不满。

因此，短板明显的马克龙甚至勒庞入主爱丽舍宫，主要得益于法国选民“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衡量，以及些许顺带的“尝鲜”意愿——不论两者中的谁登上大宝，都可能为“法国模式”注入新内涵。祝君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