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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一场关于干部选拔的讨论在政坛引起波澜。当时社会上有议论称“第三梯队中有很多高干子女”，矛头直指广东省长叶选平——他是开国元勋叶剑英的长子。时任天津市长李瑞环在与干部群众交流时毫不避讳地谈到了这个话题。 叶选平 “我对他比较熟。三八年的干部，留苏学生，解放初是北京一机床厂的总工程师，后任北京一机局副局长、国家科委局长、广东省副省长、广州市市长，政绩不错，威信很高。”李瑞环说，“他在北京一机床厂当总工程师时，我那时当木匠。他文化水平比我高，参加革命比我早，为什么我能当天津市长，他就不能当广东省长？” 一场风波与一个金句 李瑞环的回应直截了当。他批评所谓“世袭制”的说法是“无稽之谈”。他强调评判接班人不能看是谁的儿子，而要看是否够资格。“不能因为他爸爸是高干，不够格也提拔；也不能因为他爸爸不是高干，够格也不提。说高干儿子不能提拔，同说高干的儿子都要提拔，都是‘血统论’。” 李瑞环 这番话在当年引发了广泛讨论。叶选平能当上广东省长，到底靠的是真才实学还是家庭背景？这个问题成为很多人心中的疑问。 叶选平是技术干部出身。他1924年11月出生，16岁就奔赴延安投身革命。在延安自然科学院机械系学习后，他与机械打了30多年交道，从沈阳第一机床厂到北京第一机床厂，长期担任总工程师职务。 他自称是“机械匠”，这个称号他一生都引以为豪。 叶选平与父亲叶剑英 1979年，55岁的叶选平告别机械行业，被派到广东省担任副省长。他曾坦言：“我本来是一名技术干部，从来没有想到我会当省长。” 这位新副省长上任后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促成广东省计算机中心科技情报研究所的兴建。该项目曾因开支庞大和对实际功效的疑虑被搁置近一年。叶选平力排众议，推动项目于1982年动工，1984年完工。 这座位于中山纪念堂西侧的16层大楼，通过国际卫星通讯网络连接世界三大数据库，用户能在几分钟内查到世界机载信息量的75%，为广东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发挥了重要作用。 1983年，叶选平担任广州市市长。他重新规划广州道路，改造交通通讯网，着手进行城市改建和扩建。一位熟悉叶选平的干部回忆，他向工作人员要“零件”和“集成块”，而不是现成的长篇发言稿。他习惯自己拼接各个问题的单独分析与统计数字。 1985年，叶选平当选广东省长。一位外国记者问他父亲对他的影响，他坦然回答：“客观地说，我父亲对我是有影响的，所以我在16岁时就到了延安。但我现在已不是小孩子了，党首先把我看成是一名具有40年党龄的党员，而不是考虑我是叶剑英的儿子。” 叶选平在广东主政期间，以其务实作风著称。对于“举什么旗、走什么路”的争议，他常用一句话回应：“认认真真做猫，把老鼠捉住。” 叶选平宴请美国总统尼克松 他推动了一系列有“冒险”意味的改革，尤其是物价改革。广州作为拥有700多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天流动人口达120多万，老百姓长期对蔬菜供应品种少、数量不足有意见。 叶选平主张蔬菜、鱼类等副食品价格放开。 价格放开之初，副食品价格奇贵，老百姓产生新的不满。但叶选平认为改革要冒点风险，坚持不动摇。经过一段时间市场调节，流通逐渐通畅，价格趋于合理，广州副食品供应情况明显好转。 叶选平的工作作风极其注重细节。他要求干部汇报工作必须说出确切数字，不能用“大概”、“估计”之类的词。这种严谨风格，显然源于他长期从事机械工程养成的习惯。 然而有趣的是，叶选平却自称信奉 “懒人哲学”。他曾开玩笑说：“我信奉的是懒人哲学，具体事由其他副省长去干。” 其实这并非真正的“懒”，而是懂得分配任务，抓大放小。 政协舞台上的合作 1991年，叶选平卸任广东省长，被增补为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新闻发言人卢之超在解释这一任命时指出：“叶选平在广东的工作，各方面都依靠他，无论在改革开放中，还是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以及与港澳的往来交流中，都做出了明显的成绩。” 在政协工作中，叶选平与李瑞环的关系更加紧密。李瑞环担任全国政协主席期间，叶选平是常务副主席，两人在工作上互相配合，共同推动了多项工作。 1990年代前期，广东形势一度十分困难。叶选平曾坦言，1990年、1991年去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时，广东团的人都不敢抬头。当时很多外商担心中国改革开放会停滞，甚至要求撤资。叶选平要求各级干部耐心做外商工作，并出台相应措施，使广东局面很快稳定下来。 在政协工作中，叶选平凭借在广东工作期间积累的资源，结交了许多海外人士和港澳台同胞。有人见到他，不称他市长、省长，而是直呼“平兄”、“平叔”、“平侄”。 这种亲和力为他开展政协工作提供了便利。 尽管后来走上领导岗位，叶选平始终保持着 “机械匠”的本色。他有一个独特的爱好：拆装钟表。他常把家里的闹钟拆了重新装上，以此练手脚、练眼力、练思维。 他家里有一个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小型机械零件。闲暇时他喜欢到工作台前，仔仔细细把小机械拆散或拼装零件。这是他转换思维的乐趣。 叶选平身边工作人员曾说，叶省长抓汇报的方式很独特。他从来不要人准备现成的长篇发言稿，总是向工作人员要“零件”，要“集成块”，最好是一个一个问题单独分析与统计数字，由他自己拼接。 即使在最高决策场合，他也保持这一风格。 生活中的叶选平轻松随和。他喜欢穿各种牌子的运动衫，出外时习惯穿着茄克衫和T恤，如果不是正规场合，很少穿西装和中山装。 1990年，叶选平的弟弟叶选宁的秘书李卫平去广东看望他，叶选平带着一家人，轻车简从，去番禺一家大排档吃饭。十来个人坐了两桌，老百姓都轻松地跟他打招呼：“叶省长来了。” 席间有石湾米酒、红薯叶、南瓜和蒸蛋。叶选平笑着说：“我们广东人，天上飞的除了飞机都吃。” 历史的评价与启示 2019年9月17日，叶选平在广东逝世，享年95岁。在近80年的革命生涯中，他从延安走到北京，再从北京到广东，最终又回到广东，完成了人生的循环。 叶选平对自己在广东工作的评价十分低调：“做出了一些事情，也遇到了一些挫折。正因为这样，才真正得到了一些经验性的东西。”他总结说，是习仲勋等前几任领导人为广东打开了局面，奠定了基础，自己只是“按既定方针办”。 他还清醒地认识到，当初为了把经济搞上去，不知不觉付出了沉重的环境资源代价，给后任省长留下了不少包袱和难题。 回头看李瑞环为叶选平的辩护，其核心在于实事求是。叶选平在广东的工作成绩，也印证了李瑞环当年的判断。1988年1月，在广东省七届人大第一次会议上，叶选平在750张有效票中获得了746张支持票，高票连任省长，这是广东干部群众对他工作的充分肯定。 叶选平（左）微言网负责人唐新（右） 叶选平曾经说过，工作中要“认认真真做猫，把老鼠捉住”。或许，这种不尚空谈、务实解决问题的态度，正是他对李瑞环“为什么他能当省长”这一问题的最好回答。 叶选平在广东的岁月恰逢改革开放初期。他逝世后，官方评价称他为“我国经济建设战线的杰出领导人”。 李瑞环和叶选平，一位是木匠出身，一位是机械匠出身，都在中国改革开放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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