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河南汝州的寇女士突然接到电话,让她去数百公里外的开封杞县接她父亲回家。 有精神疾病的父亲失踪已有9年。自2016年父亲在村路上莫名消失后,家人去很多地方都找过。寇女士的母亲一度认为,自己的老伴已不在人世。 “父亲回来后一天到晚都在不停找活干……让他休息(他)还训我。”从父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寇女士得知父亲当年是在村路上被人强拉上车;此次会出现在杞县,疑因控制他的开封兰考县一砖厂突然将他放走带到杞县附近,还得知在砖厂里有不少类似父亲情况的人。 她和家人决定前去兰考县实地走访,成功找到父亲最后工作的砖厂。她称报警后当地警方在厂内找到了几名残障人士,后来警方调查还得,知寇女士父亲自2020年以来被辗转卖往郑州管城区、平顶山叶县、商丘市民权县、开封市兰考县等多个地方。但迄今为止,寇女士仍不知道其中参与的工头和人是否有受到实际处罚。 8月26日,潇湘晨报记者曾就此事致电开封市兰考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表示核实后回复。截至发稿前,记者未获有效回复。寇女士老家一名村干部表示,这事比较敏感,他们没有介入此事也未被告知相关情况。 失踪9年的父亲突然回家,女儿实地探访发现原来被卖去砖厂 “1968年生,身高约一米八,体重约130斤,早年因摔到头部抢救过来后留下后遗症精神出现问题,离家出走好几年了至今未归,家人很着急到处找不到,希望广大朋友帮忙留意下路边精神有问题的人非常感谢……”“有精神疾病,知道家庭住址,有好人见到请告知,定重谢!” 寇女士告诉潇湘晨报记者,父亲一直住在老家村子里,对家周围一片很熟悉,喜欢自己天天在街上来回走,“每天都乱跑,跑完之后天天都回家,根本不会自己走丢。”2016年发现父亲失踪后,他们立马报警,但没有监控拍到。他们后来跑了很多地方,一有线索就去找,在线上线下发布寻人启事,都没有收获。 2025年6月底,寇女士突然接到老家村干部的电话,让她看张照片看是不是她父亲。“我一看就是我爸,当时特别激动啊,直接就哭了。” 6月29日,寇女士和家人赶到杞县,看到消失9年的父亲无比瘦削,身上许多旧伤疤,牙齿却几近掉光。 寇女士从父亲口中得知,父亲一直被强迫在黑砖厂里工作。有一天黑砖厂的人突然说要送他回家,车子开了一阵后在一处道路上将他放下,说走走就到了。然而父亲走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直到有天下很大雨,有人在路上看到她父亲后上前询问,父亲称“找不到家了”,随即路人报警,派出所调查后才联系上寇女士老家村子。 △ 寇女士以前张贴的寻人启事 放坏了的饭父亲仍说能吃;父亲回家前开封当地刚被曝光有砖厂控制残障人士工作 父亲回家后表现出来的很多细节都让寇女士心疼不已。父亲原本患上精神疾病后不爱干活,但现在却一天到晚找活干,若寇女士劝阻还会挨父亲说。 “每天给他送饭,他吃不完,把所有的稀饭面条都和到一起都坏了,还不让倒。我说那不吃了,他非说这个还能吃。”父亲向寇女士描绘,在厂里不干会挨打,干得慢也会挨打,其身上有不少老伤疤。 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被送回来?寇女士后来猜测,父亲所在的砖厂应该是听到风声后放人。 6月中旬,河南开封安平砖厂涉嫌控制十余名残障人士工作引发关注。据媒体报道,知情人在涉事砖厂厂房现场称,好几名残障工人均是外地人,这些工人全年无休,每天工作12小时,没有工资。“有工人说,砖厂粉尘大,砖块温度高得烫手,这个活儿又脏又累,身体健全的人不会来干。” 媒体报道称,经查,有17名疑似存在不同程度残障人士在此干活,初步确定来自全国12个省市,正与他们户籍地的相关单位联系。此外,有多名工头被控制,当地已对辖区用工企业开展排查。 通过父亲描述砖石样式实地走访找到砖厂 “我听我父亲的描述就感觉里面还有好多和我父亲一样的人,我就感觉他们(工头)特别坏,一定得把这些工人解救出来。”寇女士称,他们决定去找父亲所在的砖厂。但由于父亲平日从未出去过,不知道厂名,只是在重复“兰考(县)、民权(县)”等几个地名。 根据父亲描述,其在厂里会做青砖、红砖等样式,寇女士和家人决定实地寻找,7月初,他们前往河南开封兰考县,通过询问、走访所有砖厂,最后找到一个叫“兴兰建材”的公司。 “进去之后,从外边看有三栋大楼,都没去他干活的地方,他就认出这里面他住宿的那个楼,他说就是中间这一栋,在三楼。”寇女士称,父亲曾告诉她,光他所在的房间里就住了十多个和他一样的人。 △ 寇女士拍摄于兴兰建材厂宿舍 报警后,寇女士称警方在厂里救出了几名残障工人。此外,警方调查发现其父亲在2020至2025年间被辗转送往不同的地方,包括郑州管城区、平顶山叶县、商丘民权县、开封兰考县四个地方。寇女士还称,兰考警方、商丘警方都先后联系过她,称控制了部分嫌疑人,但调查详情和后续进展她都不太清楚。 寇女士提供给记者一份录音,称是兰考警方的回电。录音中,对方称目前查到了2020年左右,其父亲一共去过四个地方。“郑州的窑厂6月份已经打掉了……(厂)没有名。”“他(寇女士父亲)后来给人领出来,卖给另一个人了,给服务费还是啥……”对于2020年以前的情况则还未了解清楚。 河南当地多方回应,老家村干部:这事敏感 8月26日,潇湘晨报记者拨打这家位于兰考县三义寨乡的“河南兴兰新型建材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电话,接听人员称记者“打错了”,另一个公开电话接听人员则称“早就离开(公司)了”。 潇湘晨报记者也就此事致电三义寨乡政府,工作人员称若采访必须联系县委宣传部。 记者于8月26日下午致电,兰考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表示进行核实后回复,27日,记者多次致电,均被挂断或无法接通,截至发稿前,记者未获回复。 记者再次致电三义寨乡政府,工作人员仍表示此事需有县委宣传部安排才能接受采访。关于兴兰建材厂目前情况,工作人员表示不清楚。 记者多次致电寇女士联系过的兰考县一派出所负责人,及寇女士称向其讲述父亲被卖四地的一名兰考民警,均无人接听或被挂断。兰考县公安局在官网上的公开电话则为欠费状态无法呼入。兰考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提供的兰考县公安局电话则一直处于“用户忙”状态。 寇女士还提到,父亲被带去民权县的砖厂厂名叫“坤泰建材”。记者也致电该厂公开电话,未能接通。辖区镇政府工作人员表示该厂应该没在开工,对于该厂被指控制残障人士做工一事表示“啥情况没听懂”,在记者继续陈述时挂断了电话,记者随后多次致电均被挂断。 8月27日,“坤泰建材”所在辖区的派出所工作人员告诉潇湘晨报记者,在此前一两月,该厂已被“停业整顿”,“她(寇女士)父亲已经回去了,当时就处理完了。”对于该厂停业整顿原因和寇女士父亲一事处理详情,其表示将进行了解后告知。 寇女士称父亲被兰考砖厂放走到了杞县,当地负责处理的派出所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家属有值班民警联系方式,不便接受记者采访。寇女士父亲老家的村干部向潇湘晨报记者表示,此事比较敏感,建议直接联系其家属,他们没有介入此事也未被告知相关情况。 潇湘晨报记者 吴陈幸子 实习生 曹杨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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