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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五十二--2）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26 金井大落荒(1)
也就在这次以刘建绪为指挥的进攻彭德怀的战斗中，这位几起几落的李斗，不仅几乎全排覆灭，连自己的小命也差点彻底赔上——
在他再次升任排长经过训练组队跟随连长出发时，他的上司突然给他塞来一个“排附”。
此人叫陈文雄，系茶陵人氏，高长个儿，最大的特征是鼻梁与脸部几成平面，而鼻尖与鼻翼却突然翘起，乍看上去，给人一种鼻孔似从两只眼睛间隔处下面的肌肉中冒出来的两个孔洞，因而说话也常瓮声瓮气，甚至很难叫人听个清楚明白；而最大的特点是不学无术而又摆老资格，动不动就搬出什么他老子曾几次救过谁的和谁的命，连谁和谁都不曾轻看于他。当然知底细的人听了他的自我炫耀，不仅不顾忌什么，有时甚至一笑了之。
其实，这陈文雄的父亲是个老轿夫，因为年轻时力气大，曾几次给谭延闿抬过轿。据说，一天谭延闿从广东回家，突然遭到土匪袭击，陈文雄的父亲在卫兵抵抗时节，一把从晴雨轿中扯出谭老先生，一口气背过两个山坳。为了感谢这轿夫的救命之恩，他将自己家里一个打杂的使女翠花许配与他，就这样，这陈文雄就常常以谭家屋里的外孙自居了。
陈文雄出生时老轿夫已快40出头了。老轿夫成天只管与人抬轿，将这迟到的独生苗的管教全交给比她小20岁的妻子翠花。翠花出身贫贱，但因曾在谭老先生一个庄户当过使女，就自以为总高人一等，不单不把老轿夫的好心话放在心上，还常常当着儿子的面斥责他生就的抬轿命，要不是谭老先生叫她给他做老婆，怕是八辈子也挨不着女人。她常常学着大富大贵人家的大人溺爱孩子，八九岁了还叫他扒在自己的背上驮着干活。她认为她的儿子不仅聪明，长相也是百里挑一，那鼻孔向前直竖着，明显就是个富贵相。你看，只要他跟着她走上街头，就有许多人不眨眼地瞧着他，这不是人见了人爱又是什么 ？在他长到十二、三岁时，她将他带到书塾读书，先生问他姓甚名谁，他便更加做作地瓮声瓮气地说“我叫宝崽”。先生没办法，按他的辈份给他取个“陈文雄”的学名。还告诉他母亲说，这孩子身材虽然不矮，但太单瘦，武艺是不行的，要他努力读书，在文化上占个上风。他母亲咧着那凹陷的嘴，笑呵呵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说，明日里我们家里也要出个文曲星，像谭老先生一样出门就是跨马坐轿呢！可是他的这个“宝崽”硬是那洣河里的鹅卵石，无论怎样，反正不进油盐，用先生的话说，念起字来像人在抽水烟筒，“嘭咙”、“嘭咙”不知道究竟发的什么声音；而写起的字更像战场上溃逃下来的伤兵，不是断手就是没脚。罚他吗？他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你还未动身出手，他就溜之大吉。他娘有时知道了，走到书塾里来责怪先生说，少认字我又不少给您“束修”。先生听了，只怪自己没事找事。
当他长到十五六岁时，他娘见他有些行为似与常人不同，就唤谭老先生家的医生给他瞧病，那医生说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要好生保养，最好少干重活，他就更加好吃懒做，甚至到厨房里舀碗水喝，也非老娘代劳不可。当然，一旦走到别人面前就不再是那个样子，不是专耍无赖，就是任意妄为，时间久了，村上的小伙伴们都不愿意和他往来。这对他来说，反倒生出一种错觉：这不是大家都害怕我么？他把这种想法告诉他母亲，年近40的母亲还夸他的能耐不小。
“还不快向谭老先生求个情？你抬了一辈子轿叫你儿子也抬一辈子？”在他长到20岁时，翠花向老轿夫发难了。
“他能干什么？”老实巴交的老轿夫说。
“不信连根炮筒子也背不动？”翠花差点要撒野。
“老先生，请您为我家文雄谋个事吧。”老轿夫终于向谭老先生开口了。
“就让他到部队去见识见识吧。”谭老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不过不宜管要害机关。”
就这样，这个不学无术的年青人就轻而易举地入伍了。当他到得连队时，人们还真以为他是谭延闿的外孙，给了他一个军需上士的职务，有不知内情的大小官员，还明里暗里巴结他。他当然也看出了他们的用心，有事无事摆出一副不大不小的官架子来，“给我老实点！”
一天，他带领两个兄弟去“军需处”领冬装，管理科长叫他写张领条，他傻乎乎地挥着长臂，瓮声瓮气地说：“要写什么鸟领条，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谭延闿的外孙么？”
管理科长细心解释：“这是手续，军部规定的。”
他咬了半天笔屁股，然后，虫拉屎似的写上：
令颁到吊部发络棉夜胡一百二十挑。此猪。
管理科长见了，哭笑不得，只好叫人代写后让他按手印才算完事。
也就是这个陈为雄，早在长沙城东，就干了两件坏事：一是贪污了兄弟们的伙食费，二是趁房东娘子洗澡挤进她的房里去调情。
“把他开缺了省事！”连长气愤地向团长提议。
“给他换个连队是了。”就这样，他被安排到了李斗所在的这个连。
“李斗，你治军有方，就叫他在你这个排当个排附吧。”吴连长就将这个皮球踢给李斗。就在他编入李斗排的第二天晚上的紧急集合时，他不见了。
“去两个班长把他找来！”李斗发火了。
不一会，两个班长回来了。
“人呢？”李斗问。
“他……”俩班长欲言有止。
“他干什么？”李斗耐着性子又问。
“他，他，他骂，骂人呢！”二班长吞吞吐吐。
“他骂我什么？”李斗虽然火冒三丈，还是耐着性子。别说他真是谭老夫子的外孙，就是一般兄弟，也应该以理服人。
“……”两个班长只吃吃的不敢开口。
解散以后，李斗想，这是一级战备，他老兄尚且如此，长此下去，这个排能有什么战斗力？他叫两个班长引路，来到一家小店里，只见他还搂住那年青的女老板的脖颈胡扯，把她的裤腰带都扯断了。
“陈文雄——你给我滚出来！”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陈文雄不仅不放手，还流着长长的口水，死皮赖脸地说：“她昨日答应了我的，我现在还没，没干着呢！”
“啪——”他信手就是一耳光劈去，直叫刚才还拉着女人裤头的陈文雄连打了两个趔趄。
“我日你的……”陈文雄哪是李斗的对手？但他却不认输，骂着，跳着。
“把他拖回去！”他命令两个班长。
“我……”陈文雄仍然骂骂咧咧，但已听不清他究竟还在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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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7 16:2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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