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五十七）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五十七）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28  智斗“麻天怕”（3）

     第二天，他鼓捣声势将连队往沅陵方向撤退，说这里的麻天怕很难对付，以后再也不与他们打交道了。他自己特意买上几支人参和几瓶药酒，带上两个贴身警卫，径直走到罗天福家，毕恭毕敬地对患感冒刚刚痊愈的罗老太爷说：“适闻罗老先生贵体欠泰，特趁敝部撤离贵地之时前来告辞。些许薄礼，略表滋扰之歉！”

“不敢，不敢！”罗老太爷连连欠身致谢！

就在他与罗老太爷的简短谈话中，他看到了罗二小姐署名的张贴在客厅两边壁上的两帧条幅的笔迹。他在书塾读书时，最拿手的好字是柳公权的楷书，而这罗二小姐的柳公权字体笔迹，与自己写的甚是相似。他心里想：真是“天道酬勤”，“天从人愿”！

  “天道酬勤”，“天从人愿”是罗二小姐亲笔写下的两条座右铭，也是她在日本留学时受到的主要思想影响。日本人认为，做人只要勤奋，大自然会给他以回报的；而要上天顺从人的心愿，就必须以人的主观努力去征服上天的意志。无论是“天道酬勤”或“天从人愿”，人的主观努力是最重要的，是起决定作用的，所以每个日本人都很努力，都很勤奋。他们都企图通过这种努力和勤奋去感动，去征服上天，再使上天给他们以回报。她在日本时，就亲眼见过日本人教育他们的小孩，问他们苹果好不好吃，孩子说好吃，接着他们又问苹果产在什么地方，孩子说产在中国；他们就因势利导地告诉他们：你们要想长久地吃上这好苹果，就要刻苦修炼，长大以后打到中国去，占领那个地方。有些家长或启蒙老师在教育孩子开始识字时，就指着壁上的地图说，你们知道蚕吃什么？孩子答，桑叶。他们就进一步诱导，你们看咱们日本活像一条蚕，而中国活像一片桑叶，蚕不吃桑叶就得饿死，咱大日本不吃中国也不能活下去。就这样，每个日本人从开始懂事起就萌生了征服中国的意念，而中国呢，尽管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懒，散，软，贪，即懒惰，一盘散沙，一压就垮，又贪得无厌。在她看来，中国要强大，要不受日本人的欺侮，必须要用日本人对付中国人的办法去对付日本人，要实行“天道酬勤”，最后迫使“天从人愿”。“9•18”和“1•28”以后，她就觉得这种做法应该马上实行。此次回湘西就带着这个目的。

“欣闻尊老太爷家中有位罗二小姐，不知可否即日拜见？”李斗终于斗胆向罗天福发问。

罗天福矜持一会，然后似有几分歉疚地解释：“当今世事艰难，国共纷争，小女忧心如焚，目前已被邀去南京应酬国是，难以如愿，希望官长海涵！”

李斗想，当今迫在眉睫的任务是夺回那丢失的枪枝弹药，罗二小姐不在家，就在这“不在家”三个字上想办法。

再说这麻天怕自那天在罗天福家里见了罗小姐以后，却害起了单相思。

这麻天怕，虽然满脸大麻子，说话时鼻孔还有点“瓮”，但对女人却相当挑剔。在他十一二岁时，还能勉强糊口的父母，怕他长大因脸相不好难以相到老婆，给他娶了一门童养媳，他怕他父亲因为他说个“不”字而用拳头揍他，也就违心地接受下来；后来双方都长大了，按家乡的习俗要举行“合床仪式”。当天晚饭后，由祖母烧纸焚香，由他父母护送他俩进入洞房。他在他父母前脚退出房门以后，后脚就溜了出来。他母亲问他为什么不在内里住，他半天不吱声，他心里想，这个女人虽然脸上没麻点，浑身肉团不中看，他压根儿不愿与她过一辈子。后来，他父亲知道了，黑天黑地喝问他，他憋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叫他父亲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你说她行，就让你去和她合床吧！”高大的父亲听了，顺手就是两拳，直打得他趴在地上像只死蛤蟆。第二天，他外逃了，先给人家放羊，后给店铺老板打工。到得二十出头，他的力气能给一对泥砻举起来。一些人当面夸他可以吃粮当军官，他就去沅陵报过一次名。这时，由于生理上的原因，他对女人渐渐有些要求了，他觉得牛马牲畜也尚且如此，何况他还是一个男人呢！不过，那不中看的女人他是不屑一顾的。他之所以上山当大王，其最高愿望并不是完全与别人争夺地盘，而是要出这口别人死认他不能占用一个漂亮女人的气。如今，这山大王已经当了好几年，他的那些喽啰有的已经与若干女人干过那事，他还只是与一两个让他看得上眼的女人勉强玩耍过。他认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吃穿，只能花那么多钱，能与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相伴终生，那才是最难得的事，所以在见了、特别是听了罗二小姐的那番吩咐以后，那管兴奋的神经，就一直紧攥他的全部经络和皮肉。

   这天，他接到一封自称为罗老太爷家丁的送来的长红框子信，拆开一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罗二小姐的笔迹。信上写着叫他只带四名近卫，去高砌头护送她回县城老家。他高兴得从床上爬起来就与狗头军师商量。

  “莫不是他官军耍诡计？”狗头军师将信将疑地提醒他。

  他将枪把子一拍，大声说：“你晓得个屁！人家李斗早被我麻老大搞得下不了台，明明认输往后撤了，还能对我施什么‘鬼计’、‘菩萨计’？”

   这收割毕了的田野十分空旷，麻天怕略施打扮，也就带着四个弟兄下了葫芦寨，然后大步流星地向东进发。

在他快到高砌头的山腰上，见对面大路上，七八人拥着一顶晴雨轿，从山顶上姗姗而下，他便喜不自禁，毕恭毕敬立在那“乐善亭”的过道上，准备迎接。

“罗二小姐，你麻兄来得太迟，失迎！失迎！”麻天怕系不自禁地咧着大嘴，毕恭毕敬相向轿门弯着腰。

“ ……”轿里没有声音。

当他正心生疑窦，动手拔枪时，轿里的“罗二小姐”一脚飞起，早踢中他的脑门，再喝下两个抬轿大汉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他的四名近卫刚要动手，也都被李斗周围随员一气制服。

这时，李斗笑着说：“麻老兄，请莫见怪，这都是你逼我干的！”

  就这样，麻天怕命他的下属，把当天所夺李斗的武器、弹药等物全部送到了指定的交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