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七十四）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七十四）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34 “李营”从南岳来（3）

那是农历8月14日夜，汪天化和他的几个头目，正准备筹备财物和女人过个丰盛的中秋节时，被“李营”一个闪击，除了顽固抵抗的被打死的几个外，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李斗向他们宣讲政府和“游干班”的政策，命令所有胁从者从此洗手不要再干这伤天害理的坏事。几个被迫入伙的人面对强大的正规军队，当然表示一定遵照执行；汪天化、齐天赐、丁松生几个主要头目，错误地以为这乱纷纷的天下，你国府、你“游干班”也泥菩萨过河，还能对我们怎样？不过，这几个家伙生性狡猾，心想，好汉莫吃眼前亏，让他们暂时逮着，到时送点什么的或者请人出面讲讲情，不就照旧能回来坐自己的交椅。

这时，几个兄弟从他们的后堂里和地窖中搜出了一些被绑架的人质。他要他们控诉山大王们的罪行。只见那汪天化眉毛一竖，那些人快到嘴边的话就全都咽了下去。这其中有两个男孩是赵子诚先生家里的老五与老六。他们两个分别只有6岁和4岁，说是前天被两个扛枪的人“哄来”，说是要他们父亲每人出500光洋才能放他们回去。可是他们父亲这段时间不在家里，而母亲和哥哥们又拿不出钱来，每天只好被关在黑漆漆的地窖中，屎尿屙在里面，眼睑都浮肿起来。

“你们将这么小的孩子关在地窖中不怕憋死他们么？”他气愤地质问他们。

“谁叫他为富不仁，不救济我们平民……”汪天化似乎理由很充分。

“全部解往县大队逐个处置！”他命令弟兄们将其中12个为首和罪大恶极的，一个个严严实实地捆牢，然后趁月光赶路。

谁料，当他们途径经神龙砣的油茶林时，那作恶多端的齐天赐一声唤，五六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竟然挣脱绳索向“李营”夺枪！好在李营的人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凡胆敢对抗的统统击毙！”情况特急，他只得匆匆决断。

就这样，中华民国33年8月15日凌晨，以齐天赐为首的6名抢夺枪枝、企图对抗的土匪，被“李营”当场击毙。

“汪天化，你能跟我们到县大队去么？”李斗喝问匪首。

“我去！我去！”汪天化和其他头目连连点头。

这汪天化该不该处死？“李营”在返回县大队后，就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经过调查取证和他本人供认，近三年来，汪氏及其同伙，先后在零陵、祁阳和本县地面，白天抢劫31次，晚上破门入户索要28次，直接杀死人命11条，糟踏妇女17名，其中有两名不肯受辱自尽。尽管他们在前段也曾打过鬼子，反过恶霸，但权衡起来，还是罪大恶极，应该立即正法。

然而，就在李斗令人将其押赴刑场时，两骑快马急急奔来。其中一个正是他早就认识了的流氓何传铁。他在心里暗暗发愣：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家伙，此时此刻为什么这么神气？他是为民造了福还是抗日立过功？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明，他很按捺不住胸中的冲动，很想立刻亮出底牌向他问个究竟，可是，他又立即冷静下来，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问他们：“请问二位急急驰来，有何教干？”

“报告‘李营’，这是县大队长的亲笔信。”走在前面的粗个头从怀里掏出书信递上。

李斗将信封拆开，只见十行纸上用粗大的毛笔写着：

   

李营勋鉴：

     欣闻贵部日前奉命前来进剿，所到之处，众匪闻风伏罪，吾人不胜钦佩！

     昨悉贵部，于台盘坞捕获汪天化一干人马，此举虽属顺应国是和大快部分民心，然多人还不曾全部知晓就里。为抗战计，万望书到之时枪下留人。若能引渡鄙县独立大队，量刑定罪，更为万幸。

     顾盼切切，顺颂

大安！               

                                       D县自卫独立大队唐孟壑╳月╳日亲笔

     李斗还未看完落款就怒火中烧，他心里想，娘的，这号罪大恶极的惯匪，竟然有县独立大队的大人物公开保他？他把信一撕，很想一枪把姓汪的毙了，但他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此时此地，他必须掂量一下这位“钦赐高材生”的份量！

唐孟壑者，D县白埠人氏，不仅个子牛高马大，胆量也非常人可比。据说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以后，他就一直在那儿逗留，对中央要员的思想倾向和生活细节了如指掌。后来，他要投考中央陆军大学，但每次都是榜上无名。这文化大关并没将他难住，反倒让他生出一个叫人难以想到的歪点子：在学校张榜后的连续几天，他都立在学校大门口的金榜之下，无论风吹雨打烈日暴晒都不动摇。卫兵们多次拉他、捅他，他都一个劲地说：不见到蒋校长决不离开此地。蒋介石闻说尽是欣悦，亲笔签署命令，录他为中央陆军大学预科学生。故人们都说他是“钦赐高材生”或“御录高材生”。南京失守以后，他早就随人回到了地方，说是保卫家乡，擅自组织一个“县自卫独立大队”。

“那就让他们将人领走！”李斗愤愤地说。

这汪天化果然不几天就被县独立大队释放。在他再次回到他的老巢台盘坞时，不仅更加变本加厉地残害百姓，还对“李营”的进剿恨得咬牙切齿。

这汪天化有个堂伯叫汪布元，秉性耿直，对侄儿不务正业早就不满，闻知此次堂侄老巢台盘坞被“李营”踏平，很是庆幸，曾对人说：“这南岳来的活‘李营’比那死‘钟馗’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