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一三）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一三）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48   如此乡队长（1）

     

    震惊全国的“零陵大火”以后，许多潜来该地的美蒋特务和该地原来的大小反革命分子又蠢蠢欲动起来，他们企图配合当时的美国侵朝势力，把新中国这个新生婴儿掐死在摇篮里，让成千上万翻身解放的劳苦大众重新沦为他们的奴隶，甲地的土匪任意抢劫路人的财物，乙地的恶霸地主用菜刀砍死翻身农民一家数口，丙地的原国党死硬分子竟大肆散布反革命传单，制造反革命谣言，组织反革命暴乱，真可谓“黑云压城城欲摧”！

   新任县委书记对所属第三区委书记兼区长李金起电话指示:“台盘坞下的一小撮反革命头目正凭借山势负隅顽抗，务必组织全区民兵日夜围堵，决不让其一人一枪漏网！”。

这已经是第4天了，反革命头目原国民党“独立第十师”反共救国军团长毛益发还未落网，区委书记不得不亲临一线现场指挥。也就在区委书记到达的当天傍晚，一位牛高马大的“民兵”突然走近他的住房，说是站岗放哨已经四天没有合眼，向区书要支烟抽。李书记凭着自己多年的斗争经验，已经意识到了此人决非等闲之徒，决定先给其稳住。

“你站着——我给你送来。”区书沉着地向那人走去，同时将右手伸入口袋拿烟。

还未等区书将烟盒取出，那人就一个纵身，将区书死死抱住，然后迅速拔出一把锋利匕首对准区书胸脯就捅。区书是河北正定人，留在地方工作前，曾是四野某团连长，很是机灵，一抬腿就将对方的匕首踢落在地，于是，两人就你死我活地摔打起来。

正在门外站岗的几个民兵由于缺乏训练，傻了眼似的立着干焦急。也就在这两人相互抱住难分难解时刻，一个二十六七的民兵手持一支木棒冲了过来，信手给那“民兵”后脑猛击一棒，那“民兵”立即松了双手，被区书和民兵迅速捆绑起来。后一盘查，那化装潜入的“民兵”正是全区500民兵围困三日三夜的毛益发！

“能在关键时刻救出区书并协助生擒毛益发，应该重奖。”县委书记在平息台盘坞暴乱后对第三区李区书的提议。也就因为这样，这位曾是普通民兵的何石松，就被区长直接点名，担任了赵井乡专管治安的乡队长，且声望比女乡长席梦英还高出不少。

何石松，何许人也？若要寻根究底，只有他的生身父亲何传金才能说出子丑寅卯来。

何石松原是何传金的长子，黑瘦黑瘦，眼窝特别深，看人时，两只黑中透赤的眼球总不停地滴溜溜转动，很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还没到蓄须年龄，鼻孔里就长出几支黑毛，并且随着他的说话声而不断翕动，很像一个与众不同的神圣人物。早在他父亲担任小保保长的年代，他与村上同样大小的男孩趴在地上学狗爬，当别的小孩被人夸奖时，他就生起了妒嫉之心，待到又一次没有大人在场而又见到那人学狗爬时，他就偷偷地端起一截土砖用力向他的背脊砸去，直砸得那人都哭不出声来。当两家大人闻讯赶来察看时，他却佯装自己被对方砸倒，趴在地面鬼哭鬼叫，说是自己的腰脊骨被对方砸断了，都动弹不得。

他的老娘跑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出口就要对方家长赔他儿子，否则就要与他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他在他们家的这一次获胜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向他的伙伴们耍淫威，施诡计，以致后来许多人见到他的背影就远远地离开他。有人说这是他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也有人说这是他母亲曾经与他的堂叔何传铁通奸，受到何传铁“鸟水”的影响，更有人在背后说他是何传金与何传铁合干出来的“杂种”，因而具有了何传金的狡黠和何传铁的凶悍。有人还说，何传铁一生之所以被何传金玩弄于股掌，都与他们共同生出这个何石松有着许多干系。

那还在北伐军攻入湖南的冬天，何传金因为替团防局人通风报信有功，得到了不少好处而娶回了何石松的母亲何谢氏。何谢氏有个习惯，喜欢夜半起来上厕所，而作为单身汉的何传铁，虽然比她小七八岁，却把这件事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当她又一次点着蜡烛绕到屋后的士砖茅厕方便时，他就迅即绕了过去，首先将她的蜡烛吹灭，然后就向她的后身靠拢，在她还未察觉他是谁人时，他就急风暴雨地动起手来。谁料，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等了许久还未见妻子归来的何传金也许生起了疑心，点着火把来接他的何谢氏。这三人一见，全都傻了眼，谁打谁都拿不出了主张。当年自尊心还挺强的何传金，本想顺手就给还死劲搂着自己娶回不久的老婆的屁蛋蛋粗粗喘气的何传铁两砖头，可他突然又似听到一种声音在对他进行劝阻：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的心软了，他的气喘出去了，他正捏着的砖头的手松开了。他索性大人大量地开导对方：“我早知道就是你。——要干就干完它，日后不要辜负我就是了。”听完这番开导的何传铁，简直突然生出千万个感恩戴德的细胞，莫说“日后不要辜负”，就是要他给他当一辈子龟孙子，他都可以无怨无悔。也就在这对年龄大小很不相称的叔嫂大干而特干完事以后，何传金就把她接回屋里来，尽管她还惊魂未定，又与她干了一场。也就在这两个男人连续发泄之后，她怀上了这个何石松。

在何石松长到9岁时，何传庚的胞弟何传癸夫妇从广西回来了。何传癸本是靠手艺吃饭的，自从当年妻子被何传铁半路截住奸污，而后，又被何传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夜晚在窗口竖上两把杀猪刀逃离村上至今已有七八年了，钱财没弄到多少，却染上了一身重病。到了这等地步已经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可他却十分牵挂与他甘苦与共的广西妻子。他从被窝里伸出他那病得像只老木篼的脑袋嘱咐她说：“广西婆，你还是快回你娘家吧；不然，我死了他们会欺侮你的啊！”广西婆说什么也不肯，但她又拿不出多少主意。也就在这对患难夫妻进退两难的时刻，嗅觉很灵的何传金来了。他何传金与何传癸只是同村同辈，之所以急急赶来进行探问，一是看准了这个广西婆的好姿色，其次也是为了占有这对还没有孩子的夫妇的家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看兄弟你还是过继一个孩子为上。”何传金用十分关切的神情对何传癸说。何传癸眼看就要咽气，经不住这位远房兄长的一再纠缠，就在已经叫人写好了的遗嘱上按上一个手印，就算领受了这个早就安排好了的儿子。在他尸骨还未僵硬的一天夜晚，这何传金就以看望孩子为名，将他许久以前想要占有而又苦于没有借口的广西婆占有了，而何石松也就真正成了广西婆有名无实的唯一的“儿子”。

日本人打上来以后，何传铁担任了自卫队中队长，本想将他的这位“侄儿”拉到队伍中去凑数，可狡猾的何传金不同意。何传金的心计当然比只知杀人越货的何传铁高，他列举的理由一是何石松年纪小，二是自卫队有风险，不能只由他们何家人承担责任，三是说“广西婆”不同意。等等。其实何传金在骨子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他的第一条手段是用自己的这位杂种儿子牵住这位广西婆，免得她找个无依无靠的口实而回到她的外家或者改嫁到别的人家去；第二个想法是那时形势还未稳定，谁能担保自卫队的人永远吃香？至于他自己要从自卫队里得些什么好处，他当然心中有数。后来有人在一边说何传金与他的妻姑丈李方庆都是“狡兔”，这话都是没有说错的。也就因为何石松没有这段历史，才让他在解放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但春风得意，而且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