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一五）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一五）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48   如此乡队长（3）

果然话不空说，赵井乡何家村农协小组当晚召开会议时，就增加了何松青这个新成员。

“你也来参加会议？”有人惊奇地向何松青发问。

“我……”有些胆怯的何松青，只说出一个字就喝汤喝水似的哭起来，把个新来的龙组长也弄得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用哭，有什么苦楚就说给大家听听。”龙组长站起来耐心地进行劝告，语气中还包含着不少同情、关心和鼓励。

在龙组长的开导下，这个已经在开会前接受过阿公和丈夫反复点拨的何松青，就将自己娘家的出身和自己当童养媳的遭遇以及改嫁到这村里来的经历和表现，全都一一二二地说了一遍。许多在场的骨干听了以后，都从心底里生起了同情心。

“你与何石松结婚几年了？”龙组长大约也被她的诉说打动了，进一步向她询问。

“两年零五个月。”何松青拢了拢有点散乱的头发，轻声地回答。

龙组长听后，又将参加农协骨干小组的条件向大家说了一遍，然后叫大家举手表决。鉴于何松青所述情况完全属实，大家也就一致通过了她从这天晚上起成为他们中的新成员。

“你娘家姓周，你就改叫周松青吧。”龙组长一边将她新的姓名告诉她，一边将她的出身与经历记到自己的小笔记本上。

“我已经参加了贫协骨干小组，你再不要在外胡来了！”改叫周松青的严肃地嘱咐她的丈夫。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何石松，听她这么一说，简直高兴得跳起来，哪还像以往一样成天在外面鬼混？除了每遇着人就说他妻子也是共产党的干部，还成天唱起从别人嘴里学来半生不熟的革命歌曲，有时还特意向村农协小组会议室送些柴禾，说是让他们开会有个火烤。

“这小周的丈夫挺热心嘛，他要参加民兵，大家以为如何？”龙组长在小组会上征求大家的意见。当年的农协小组成员革命觉悟虽说很高，可他们大多没有文化，更没想到这个何石松日后会给大伙带来什么危害，也就全部举手赞成。也就从这天起，这个原国民政府大保长何传金的长子何石松，就顺顺当当地以广西婆家雇农出身的身份，当上了保卫新生革命政权和劳苦大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民兵。

１９５０年冬天，大规模地土地改革运动在全省范围内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广大贫苦农民想到马上就要打土豪分田地，革命热情更是一浪高过一浪，那些原先高利盘剥农民的恶霸地主和一向骑在劳苦大众头上拉屎拉尿的劣绅以及那些一贯好逸恶劳的二地主与二流子，都有被觉悟起来的劳苦大众揪到了光天化日之下批斗的可能，一向以高明自居的何传金也被贴上富裕中农和伪保长的标签。

“我被划成什么都不可怕，关键是你两夫妻要想方设法在政府里站稳脚跟，求得发展，等到有了一官半职，那些呼三叫四的人再起吼又有多少作用？”已被孤立起来的何传金对他的儿子面授机谋。

何石松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筐，但耍歪使巧，比起他的老子来还要高明。在当地某些反动地主和一小撮不甘心失败的反革命分子趁机向革命群众进行反扑的时候，赵井乡接到区政府的指示，要发动广大群众积极揭发所在地反动分子的反动罪行。以保证土地改革运动的顺利开展和支援抗美援朝工作的顺利进行。何石松认为，要是还按老规矩办，三五年下来，还不只是一个“民兵蛋崽”？

一天下午，机会终于来了。他与村上三个民兵在野外巡查，突然看见他的父亲放牛粗心让两头黄牛跑到邻居何维一的麦田里偷吃麦苗，就命令那位小民兵从家里取来一条绳索，不用别人动手，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父亲“唰”地捆到乡政府。

女乡长问他：“他犯了什么罪？”

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伪保长有意放牛下田吃麦苗，破坏冬耕生产，幸好被我们察觉，特意捉来交乡政府让人斗争。”

温文尔雅的女乡长眼见这对父子扮演的双簧，嘴里虽然没说，心里倒觉得有点好笑。她在关上手中的笔记本后，用几分疑惑不解的眼神问何石松：“他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么？”

何石松立即一本正经地回答：“原来是的，现在不是的了。他是伪保长，他破坏生产，我要革他的命！”

“他还有什么罪过？”女乡长又问。

何石松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其他罪过没发现，我们认为破坏生产就该斗争。”他将“我们”两字说得特重，似乎在说，他们民兵的规定你乡长有些不懂，他的这种“父子革命”的可贵行为，你女乡长还没认识到。

“那就好吧。你们将人押在这里，自己先回去吧。”女乡长最后这样吩咐他们。

何传金被乡政府关押了一天两夜以后就被放了回去。他心里暗想：这小子能这样上进，不出一两个月，就会被上司看中。果不其然，台盘坞平叛关键时刻解救区委李书记之一举，就让他的这位何公子登上了赵井乡乡队长这个宝座，成了说话比乡长还响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