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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已》里“包”治百病的爱马仕,治得了“阶级焦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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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31 12: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最近,一部以大都市上海为背景,讲述三位三十岁女性生活故事的女性题材电视剧《三十而已》收视火爆,引发了不少话题和讨论度。正如我前几期分析的那样,在如今这个“得姐姐者得天下”的影视文娱市场,这部剧和《乘风破浪的姐姐》一样,抓住了“金主妈妈”们最关心的话题——三十岁女性的困境和焦虑,加上精良的制作,明快的节奏和叙事,成为当季的爆款也不出意外。
然而让新之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部剧在网络上最先引爆的一个关键词不是“三十”也不是“女性”,而是和我们普通人距离非常遥远的一个东西——爱马仕包包。在众多影视博主、晒货博主和营销号的推波助澜下,中国的网络空间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马仕扫盲”运动,这些圈内玩家们向我们这些普通人如数家珍地科普这种最丑的基本款都要六位数的顶级奢侈品,图文并茂地细细分析在剧中各种镜头里出现的爱马仕包——这个是基本款,那个是限量款,还有这个是定制款;这个是康康包,那个是Kelly包,还有这个是一个包价值百万的喜马拉雅Birkin;这个是普通皮,那个是鸵鸟皮,还有这个是鳄鱼宝宝的皮——然后顺便再向您科普一下爱马仕那如雷贯耳,连匡威板鞋都忍不住要模仿的,把滞销商品去库存包装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所谓“配货”制度,不由得让我这个贫民窟女孩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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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在各种帖子里反复出现的阔太太聚会合影图,编剧明明白白地告诉观众:你看,那个站在C位的太太拿的是最贵的爱马仕,其余太太根据各自所拎的爱马仕的价值从中间到两边依次排开,而女主顾佳因为背的仅仅是价值5万的香奈儿限量款包就自惭形秽到偷偷把包藏在了身后,甚至因为她没有爱马仕,还被太太们觉得不配出现在合影中,最后在朋友圈晒图环节被裁掉了。
在《三十而已》这段剧情中,女主顾佳因为家里的烟花公司资金链出现了问题,急于打入一个所谓上海上流社会富商太太组成的圈子,搞定一个家里拥有三家主题乐园的太太,为自己家的烟花打开销路以解燃眉之急。然而,虽然编剧和导演在这一段让观众津津乐道的剧情中,确实有意地用这群阔太太们的虚伪和浮夸来衬托女主顾佳的能屈能伸、机智沉稳,但是从顾佳接触这群所谓的上流社会太太的第一个场景开始,作为屏幕前的观众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浓浓的尴尬和违和感。在2020年的中国上海,这群号称是一个圈子好友的女人,彼此之间称呼对方居然用的都是彼此老公的姓再加一个太太,王太太、李太太、刘太太、马太太一声声恍惚间仿佛我穿越到了一个民国剧,顾佳仿佛下一秒就要变身成了送上门和易先生打麻将的王佳芝。
落座之后,这群太太们又开始彼此摇头摆尾,夹枪带棒地一边用剪刀随意裁剪着名贵的布料,说着给家里的狗做件衣裳,一边暗自攀比,相互挤兑,恍惚间我又仿佛穿越到了《甄嬛传》里皇后娘娘的请安小剧场,看着皇后和华妃为了你的翡翠好还是我的珍珠高而激烈交锋。
后面的剧情围绕着包变得更加魔幻:第一次聚会顾佳因为没有爱马仕包而被排挤和无视,于是她痛定思痛,想尽办法找人托关系,东挪西凑用一辆车的价格买到了一款难买的珍惜款爱马仕包包。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拥有了包,顾佳的再次亮相不再是第一次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了;拥有了包,她昂首阔步地走出了电梯,整个走廊仿佛就是她的秀场;拥有了包,所有之前对她冷脸的太太们顿时都换了副面孔,热情地传阅她的新包,而她也终于不会在大合影中被裁掉了。
正如她在买包时说的,这个包,就是我打入太太圈的敲门砖。于是,有了包,她终于被承认了,最终她为家里拉生意的目的也顺利地达成了。原来江湖上说的那句“包治百病”都是真的!美剧《欲望都市》里的那句著名台词也是真的啊:“爱马仕无关于风格气质,当我拎着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飞黄腾达了”。
嗯……你信吗?细思恐极的是,虽然这只是电视剧夸张的艺术加工,但是真的会有很多人信以为真。此剧一火,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把自己的人生目标上的香奈儿划掉,换成了梦中情包爱马仕,又有多少男孩会相信,只要将一只爱马仕双手奉上,女神就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奢侈品,顾名思义是那些社会上拥有大量财富的少数人日常消费的商品,正如做皇家马具生意起家的爱马仕也一直把自己的顾客定位在所谓的old money。然而讽刺的是,所谓的old money专享的品牌正在靠新兴国家那些急于证明自己的new money们的金钱活下去,2019年爱马仕的全年总销售额68.83亿欧元中,自己的大本营,代表着老欧洲市场传统和贵族品味的法国,只有8.67亿元,欧洲其他市场加在一起也就只有12亿欧元,而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市场则大涨19.5%达到了34.53亿欧元,占了整整一半,这还不包括对爱马仕疯狂崇拜的美国人。
而号称服务富人的诸多欧洲奢侈品在亚洲攻城略地的镰刀也早已从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伸向了并不算富有的都市年轻人群体,当下,GUCCI的代言人是李宇春,LV的代言人是吴亦凡,Prada的代言人是蔡徐坤,我们就可以大概感受到这些奢侈品牌所要打动的目标客户早已不是叔叔阿姨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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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个包包有如此的魔力?剧中的爱马仕不是一个普通的包,而是承担着帮助太太们精准找到自己人,并且定义她们心中鄙视链的重要作用。在消费主义和拜金主义占据舆论高地的社会,可以随身带着展示出来的奢侈品,比如说包包,名表、豪车成为了金钱这个一般等价物的等价物:奢侈品等于经济实力,经济实力等于社会地位,社会地位等于他人的尊重,他人的尊重等于自己的快乐,四舍五入就变成了“奢侈品等于快乐”——会有人告诉你,爱慕虚荣固然不对,但是为快乐买单难道错了吗?是啊,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正如凡勃仑在《有闲阶级论》中写道的那样:“人们注意的,是物品所具有的浪费性标志,以及他们能够提供的某种间接的或者歧视性的效用”——因为稀缺,所以珍贵,因为珍贵所以拥有的人也跟着造作起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三十而已》里的那群新中国阔太太们手中传看的爱马仕和《潜伏》里民国官太太们小心翼翼品尝的可口可乐,本质上没有区别。
而另一方面,影视剧的编剧们也热衷于给观众们画一个饼,用一种符号化的新鲜玩意儿来告诉观众,看,这就是上流的生活。
但有趣的是,也许可能是我们的国家发展太过迅速,人民群众消费和眼界升级也过于迅速,那些曾经在影视作品里描写的“上流”在今天看来甚至有点儿好笑。比如说《大腕儿》里北京最贵的豪宅法国设计师、英国管家、美国托儿所的公寓要价2万多人民币一平米,这还是设定成神经病臆想出来的。
《蜗居》里小贝鼓起所有勇气给女友海藻买来的幸福的滋味是一个哈根达冰淇淋球。再往前,二十年前的文学作品描写都市精致生活的白领会写她们在办公室喝雀巢三合一速溶咖啡,或是坐在肯德基坐的窗边优雅地吃汉堡……
从这个角度看,今天电视剧里人手一个的爱马仕也许仅仅是这么多年影视剧里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一次水涨船高的消费升级,想想还是挺有趣的。至少这些有钱人可以在我们这些普通人面前“阔”得有理有据,使人信服,而不会像新版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那样,把炫富变成了给人民群众增加自信的段子。
但是,另一方面近年来在一些都市剧中,尤其是以女性作为题材和受众的作品也在无形中壮大着“拜物神教”和“拜富神教”:只要写都市女性奋斗就一定是挣扎在对物质的无限渴望和能满足自己物质欲望的男性之间,比如《北京女子图鉴》中明明打着都市女性奋斗的旗号却演变成了“北京男子收集图鉴”,仿佛只要是写大城市就一定得是物欲横流、纸醉金迷,把小地方来的年轻女孩子迷得晕晕乎乎才算完;
只要写到富人家的孩子就往往会渲染他们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比如说《欢乐颂》中的曲筱绡,一个暴发户老板的女儿,前20多年都在不学无术浑浑噩噩,只要她一发愿要干出一番事业,立马就能凭借她所谓“富人思维”“人脉手腕”混得风生水起,谈生意做项目摆平黑白两道样样精通,就连原本一窍不通的知识都能很快学会。也许是作者对江浙沪民营企业家这个群体有着一种莫名的憧憬和崇拜,但这种对于金钱万能、赢在阶级就赢得一切的脑补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一种“皇帝的金锄头思维”,越是说得天花乱坠就越容易露怯。
这些编剧一方面是写上层上不去,只是用“皇帝金锄头耕”的精神孜孜不倦地为吃瓜群众构建一个手眼通天、人均霸道总裁的所谓上流社会;另一方面写基层又下不来,农村人、城市贫民的存在日益边缘化,变成了配角、丑角,甚至有的创作者遵循所谓的“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的思维,不断重复类似《欢乐颂》“樊胜美妈妈”《安家》“房似锦妈妈”这样的城市白领的原生家庭都是些愚昧粗鲁的讨债鬼这样的扁平设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代变了,以今天大多数编剧的收入如果像上一个时代的体制内编剧那样花大量时间脱产沉淀在基层体验生活,那是会饿死的;同样让他们去买几十万的包、上百万的表去混富豪阶层可能饿死的速度会更快些。
那怎么办?就只好先确定要写几个人物,根据受众的定位给这些人物安好人设,然后到网上找帖子,把各种奇葩事各种矛盾冲突提炼出来,集中按在每个角色身上,保证他们能够在几十集的剧情里人人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最好再借鉴一些国外的东西,普通观众觉得新鲜的知识,打一个信息差。比如说《三十而已》中把纽约曼哈顿阔太们的社交细节强行移植到了上海太太圈,为了体现所谓的old money还安排女主暴力科普了一下啥叫“正宗英式下午茶”。
这样的剧情如果当做消遣随便看看倒也有趣,但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说生活的2020年的中国存在一个用会不会喝“正宗英式下午茶”决定你是否被承认的上流社会,并且希望通过学习贵族礼仪,购买奢侈行头来提升自己的所谓“阶级”,那就比较糟糕了。说到底,《三十而已》中围绕爱马仕的一串情节所输出的,依然是当下中国各个阶层都在经历的身份焦虑和阶级焦虑。
财富的积累和数十年对于物质的追求让处于基层的年轻人渴望着阶级跨越的同时充满了对阶级固化,上升通道即将关闭的恐惧;衣食无忧已经在都市立足的中产又不敢放慢你追我赶的脚步,生怕随时可能到来的所谓的阶级滑落;而已然在所谓“上层”占有一席之地的那批人又无时无刻不绞尽脑汁地从古今中外搜罗出一套物质化的“贵族标准”来定义自已,毕竟我们挥手告别腐朽的旧时代已经有了七十多年,就算你家按照家谱血统可以追溯到桃园三结义、皇帝战蚩尤,中国也并不存在那种大家想象中的代代过着优雅闲适的生活、穿着貂绒、听着编钟演奏、喝着正宗英式下午茶的阿依土鳖伯爵——都是40年的狐狸,你咋就急着成一个千年的精呢?
当然,我并不是针对《三十而立》这部剧,毕竟这部分情节也只是全篇非常微小的一部分,更多相关的讨论我会在自己的个人号新之AKIRA中和大家聊一聊。希望再过40年,拥有爱马仕的女孩和没有爱马仕的女孩依然可以坐在一起共叙姐妹情谊,希望再过40年,我们依然可以在中国,不以人们拥有的金钱而以人们对社会做出的贡献来评价他们的价值,诸君共勉,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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