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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斯大林去世后的权力斗争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去世, 3个多月后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内务部和国家安全部部长贝利亚就被逮捕, 时隔半年又被处决。 贝利亚为什么在斯大林去世后如此迅速地被从肉体上消灭, 而且是被他从前的同事和战友消灭呢?贝利亚之死留下众多疑云, 有关其死亡时间、死亡方式以及功过是非, 40余年来众说纷纭。特别是近年来随着一些新档案的公布, 对贝利亚的评价更是莫衷一是。 
一、斯大林去世后最初的权力结构 斯大林的去世在苏联最高领导层中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政治真空, 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新的政权组成以及苏共上层权力的再分配。虽然中央全会宣称要恢复集体领导的原则, 然而俄罗斯民族悠久的传统和苏维埃国家30多年的历史都要求一个能果断掌管国家事务的杰出领袖人物出现。斯大林掌握政权几十年, 毫不手软地同一切可能侵犯其权力的人进行斗争。他不信任任何人, 没有指定接班人, 也没留下任何政治遗嘱。而斯大林身边“亲密”的同事和战友们虽然一直在盼望和等待着他的死, 但谁也不敢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讨论继承人的问题———即使在狭小的圈子里, 他们中也无一人能够被同事们公认为领袖。 
1953年3月9日, 中央委员会、部长会议和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召开联席会议。在贝利亚的提议下, 马林科夫当选部长会议主席及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而按马林科夫的提议, 贝利亚就任合并后的内务部和国家安全部部长, 兼任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其他3位部长会议副主席是莫洛托夫、布尔加宁、卡冈诺维奇。伏罗希洛夫担任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中央委员会主席团从30人减为10人, 斯大林在党的十九大上提出的人选一个也没进来。这十人顺序排列为:马林科夫、贝利亚、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赫鲁晓夫、布尔加宁、卡冈诺维奇、米高扬、萨布罗夫和别尔乌辛。排名顺序习惯上代表了一个人在政权体系中的地位, 赫鲁晓夫这时只名列第五。 马林科夫在斯大林死前发挥了党内第二把手的作用, 他主持中央主席团和部长会议主席团会议, 在政府中代理斯大林主持政务, 在党的十九大上他还代替斯大林作了总结报告。按说马林科夫接替斯大林的位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他不够强硬和果断, 无法像斯大林那样成为拥有惟一权力的人。贝利亚此时位居第二。赫鲁晓夫先是从莫斯科市委书记之职卸任, 接着于1953年3月14日接替马林科夫担任中央第一书记。此时的中央委员会同斯大林后期已然不同, 马林科夫作为政府首脑在全国的影响自然为他人所不及, 但他还不具备斯大林一样的权威, 在各州和加盟共和国等地方一级上, 真正有实权的还是党的书记。而且此时, 赫鲁晓夫作为马林科夫与贝利亚之间权力角逐的平衡人物, 也被拉入了决策层的“三驾马车”。 不过三人联盟没能维持多久, 贝利亚对权力的野心促使他在这场政治争夺中过早地失去了耐心, 从而成为众矢之的。 二、1953年3月—1953年6月的贝利亚 最初贝利亚注意的中心是斯大林时代的政治大清洗。1953年3月, 贝利亚下令成立4个专门委员会负责审查“医生谋杀案”和“米格列尔人事件”, 专门委员会很快作出结论, 认为这些全是国家安全机关用犯罪的方式伪造的, 并对案件的受害人予以平反和释放。 4月4日, 贝利亚签署命令, 指出要追究前国家安全机关的一系列歪曲苏联法律、伪造证明、逮捕无罪公民的犯罪行为。4月5日, 前中央委员会书记、国家安全部部长伊格纳季耶夫被解职。贝利亚还坚决要求把内务部有关国家安全机关犯罪活动的主要材料分送到党的各级组织, 使之成为广大党员的共有财产。 贝利亚抢先中央委员会主席团一步把内务部关于医生案件的处理通知发给中央机关报, 以表明他恢复了被践踏的公正, 采取了人道主义行动。但贝利亚的行为引起中央委员会主席团的不满, 就在该通知发表的第二天, 《真理报》刊发社论强调了在处理该案件过程中中央委员会的作用。 当代一些评论文章借此强调贝利亚在斯大林死后平反中的作用。但事实上“医生案件”和“米格列尔人事件”恰好不是贝利亚参与的, 而是斯大林想借指责国家安全部门失职将贝利亚调离恐怖系统的中心控制机构, 因而指使国家保安部单独策划的。当时被捕的有贝利亚的下属保安部头子阿巴库莫夫, 而接替其职的是马林科夫的下属伊格纳季耶夫。贝利亚借为两案件平反之机, 重新调整了人员安排。而臭名昭著的“列宁格勒案件”则被束之高阁, 这恰恰是贝利亚和马林科夫一手制造的。 1953年4月贝利亚为加强各共和国领导的本地人 (非俄罗斯族) 成分, 规定各共和国第一书记的职位均须由本地人而非由莫斯科派遣的俄罗斯人担任。之后, 贝利亚给中央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报告, 对党的中央委员会和共和国党组织在西乌克兰、白俄罗斯、波罗的海共和国民族政策中的严重错误和党的机关的活动予以揭露和严厉批评。在这里贝利亚试图以维护公正的民族共和国保护者的面目出现, 他故意忽略了自己就是1944年将高加索人民大规模驱逐出境以及1947和1949年将土著居民从波罗的海共和国流放的组织者。贝利亚的报告引起中央委员会主席团其他成员的恐慌, 因为他们与大镇压有着直接的关系, 一旦报告公之于众, 他们将面临生死存亡。这些报告显然在贝利亚的命运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也就是在6月12日最后一次讨论这些报告之后的两周, 贝利亚就被逮捕了。之后中央委员会主席团通过了一项专门决议, 把这些报告从贝利亚案件笔录中消除。 贝利亚也关心国家的经济问题。他看到国家困难的财政状况、经济的过度紧张, 认为过大的投资额使国家难于支撑, 建议收缩斯大林时代开始的“共产主义建设”, 把解放出来的资源投入农业生产。一些大型项目如土库曼主运河、伏尔加至乌拉尔的运河、伏尔加至波罗的海水路以及一系列铁路和公路都停了下来。贝利亚的这一行为获得了广大州委书记的支持。 1953年5月, 以拉科西·马加斯为首的匈牙利党和国家代表团来与苏共讨论匈牙利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与部长会议主席岗位分离的问题。克里姆林宫决定, 拉科西留任匈牙利劳动党第一书记, 而政府由纳吉主持。拉科西反对将党和政府的职责分开, 他不满地反问苏共中央主席团:苏共中央委员会和苏联部长会议是如何实现职责划分的?当时贝利亚漫不经心地 (按赫鲁晓夫的说法) 回答:部长会议决定中央委员会, 而中央委员会则从事干部和宣传工作。(1) 这一说法曾引起激烈争论。 1951年1月—1953年4月, 约有50万人从民主德国迁居西柏林和联邦德国, 其中尤以1953年上半年居多。在苏共领导集团看来, 这表明了民主德国领导集团工作存在严重问题。在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上, 贝利亚对此发表看法, 他说:“德国这个社会主义给了我们什么?那里到底在搞怎样的社会主义?” (2) 贝利亚主张东德只发展土地和生产工具协作社, 而不要加速建设苏联集体农庄模式的农业集体化。贝利亚的建议遭到与会者的激烈反对。但在今天评论家们看来, 贝利亚在德国问题上的立场表明他曾想在德国东部进行有限的改革。 贝利亚提出个人崇拜的危害, 提议禁止在游行时使用党和政府领导人的肖像。此举引起中央主席团其他成员的不安和警觉, 他们认为这是贝利亚针对他们采取的行动。斯大林死后苏共的领导人们, 特别是那些觊觎领袖之位的人, 都在谋求自己威信的提高, 贝利亚的决定对他们无疑是个重大打击。因此, 贝利亚一被捕, 这个决议立即被撤消了。 
三、末日审判 逮捕贝利亚的密谋始于赫鲁晓夫, 在赫的倡议下, 马林科夫、伏罗希洛夫、布尔加宁、莫洛托夫等苏共中央主席团成员达成一致。1953年6月26日, 马林科夫主持召开部长会议主席团和中央委员会主席团联席会议, 同时邀请了红军高级将领朱可夫元帅、苏军总监察长科涅夫元帅、国防部副部长莫斯卡连科将军等出席。马林科夫在报告中指出, 内务部是最容易滥用职权的机关, 敌人妄图利用这个机关, 甚至把它凌驾于党和国家之上。马林科夫总结贝利亚的错误主要有三:1、贝利亚提交的有关乌克兰、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白俄罗斯的民族问题的报告;2、贝利亚坚持把内务部文件分送到地方党组织;3、贝利亚对匈牙利和德国问题的立场。就在这次会议上, 贝利亚被逮捕。 1953年6月29日, 中央委员会主席团会议通过了“组织对贝利亚反党和反国家的犯罪行为进行侦讯”的决议。会上解除了总检察长萨弗诺夫的职务。鲁金科受命接替其职, 他同意只是按照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指定的事实进行侦讯。中央委员会主席团将审讯和诉讼整个控制在自己手里, 包括指定对哪些事实进行侦讯、诉讼包括那些内容、审讯要达到什么结果以及确定怎样的惩罚措施。 以鲁金科为首成立了“封闭式”的“贝利亚事件”8人专门审判委员会。专门法庭指控贝利亚“犯有叛国罪, 组织旨在攫取政权和建立资产阶级统治的反苏阴谋团伙, 实行对忠于党和人民的政治活动家的恐怖行动, 积极反对1919年巴库的革命工人运动。贝利亚曾任阿塞拜疆反革命木沙瓦特派反谍报机关的秘密间谍, 并同外国情报机关一直保持联系, 直到他被揭露和逮捕。” (3) 法庭还认为贝利亚是隐藏着的英、美、德等几个帝国主义国家的多重间谍, 指控他在1942年任高加索前线最高统帅部代表时企图打开高加索山脉的山隘口, 放希特勒军队进入格鲁吉亚。 贝利亚在最后的庭审中为自己进行了申辩, 但他的申辩已经不起丝毫作用, 审讯只是一项程序, 他的命运事实上早在审讯之前就已决定了。1953年12月23日, 法庭最终以“叛卖祖国、组织反苏阴谋团伙以攫取政权, 建立资产阶级国家, 实行反对忠于党和人民的政治活动家的恐怖行动”的罪行判处贝利亚死刑。枪决于当晚立即执行。贝利亚被枪毙后, 按中央主席团的命令, 他保险柜里的文件立即被全部销毁。 1953年3月—6月这段时间贝利亚的行为是矛盾的。他开始揭露斯大林的暴行, 揭露惩罚机关的残酷, 利用自己手中掌管的内务部机构搜集领导集团其他成员的材料, 揭露他们对大清洗的参与, 但是却故意忽略甚至抹煞自己曾经作为政治镇压的主要参加者的事实;他为几个著名案件平反, 然而从案件的选择上不难看出其用意所在, 在贝利亚被捕前的几个月, 真正获得自由的受难者只是沧海一粟;他提出反对个人崇拜, 努力摘下斯大林头上伟大、光荣、正确的光环, 但却明显地带有个人目的;在经济上、在对匈牙利和德国的政策上, 贝利亚的立场又表现出改革的倾向。如何评价贝利亚, 是个复杂的问题。.鲁宾在其新著《拉夫连季·贝利亚:神话与现实》的序言中提出:“当然, 贝利亚绝不是天使, 他所犯的罪行不比斯大林制度下任何一位知名的活动家少…… (但) 莫洛托夫、加里宁、马林科夫和卡冈诺维奇, 甚至赫鲁晓夫, 他们比贝利亚更早地跻身于克里姆林宫的奥林帕斯山上, 难道他们在这种残暴的制度下的罪孽就少些吗?” (4) 在随着斯大林之死恐怖年代行将逝去的时候, 在众多的权力觊觎者中间独独贝利亚被消灭了, 其根本原因是贝利亚手中掌握着几十年来从事犯罪和血腥镇压的恐怖机构以及能够致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成员于死地的专案文件。 贝利亚的覆灭结束了斯大林死后苏共党内权力斗争的第一个阶段, 赫鲁晓夫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他在党的领导集团中的地位得到确认。 贝利亚被以不合法律程序的方式消灭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又回到了不要法制的年代。贝利亚在斯大林死后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是争夺权力的斗争, 但在客观上也开启了反斯大林化和大规模政治平反的序幕, 而贝利亚的死才标志着斯大林时代的真正结束和国家政治生活的真正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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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1 17:4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