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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天辟地即“鸿蒙”?那你可能理解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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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6 15: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9年8月9日下午,华为鸿蒙OS系统正式面世,作为国货之光的它,自一开始就承载着国人的希望,如今更是叫好声一片。然而,颇为吊诡的是,具体说起什么是“鸿蒙”,大家就陷入了一种又明白又不懂的尴尬处境,总的来说,大家都知道鸿蒙和“神话”有关,尤其是有“开天辟地”之义。如网友居士闲谈,他的看法是:“‘鸿蒙’这个词源自神话传说,说的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天地乃一团混沌元气,而这团元气就是鸿蒙,鸿蒙初开就是由盘古开天辟地而来,……”

但是,这个来源于神话的一团混沌的元气到底是什么呢?鸿蒙真的就只是一团气吗?

《说文解字》释“鸿”道:“鸿,鹄也。从鸟,江声。”由此可见,“鸿”的本意指一种大型飞禽。《淮南子·鸿烈序》则有了形容词性:“鸿,大也”。秦时,“鸿”明确有了褒义,《吕氏春秋·执一》:“神农以鸿”,注:“盛也”。由此可见,“鸿”字发展出来的引申义是正面的、美好的,甚至是吉祥的,如至今人们还频频使用的成语“鸿运当头”即有此意。值得注意的是,“鸿”作“大”义时,通“洪”,如《楚辞·屈原·天问》:“当帝尧之时,鸿水滔天”, 《说文》释“洪”为“洚水”,洚水指的是大水,因此,“鸿”字义还与水有关。

“蒙”的本字“冡”为会意字,意为将小鸟罩住,其后也指将野兽的眼睛盖上使其失去视野。

一个与水相关的字与一个有蒙蔽义的字结合,似乎是在指明因水的缘故使失去视野。

以上,并非猜想。唐代陆德明在《庄子音义》中提到:“鸿蒙,如字,司马云自然元气也,一云海上气也。”通过这句话,我们可以了解到三条信息:其一,“鸿蒙”一词产生于汉以前,至汉时,“自然元气”之义已然完备;其二,“鸿蒙”可指海面上的水汽,即海雾;其三,自然元气之貌与海雾极其相似。雾气缭绕,犹如仙境,给人以无限遐想,尤其是广阔的海面和静谧的深山老林,神秘感更甚。

实际上,人们想象中的鸿蒙之境也确是如此:辽远深阔,云雾缭绕,蕴藏着天地间的奥秘。在文人笔下,人世间所存在的空蒙迷漫景象便是鸿蒙。宋时,范成大《寿栎东斋午坐》直描鸿蒙所含之云气:“屋角静突兀,云气低鸿蒙”。元代朱德润有《雪赋》:“迷漫六合,飘飖太空,混玄黄而暴白,始胚浑于鸿蒙。”与之相似,明代陆釴纂修的《山东通志》中《喜雪诗》亦挑明鸿蒙之辽阔苍茫:“天气肃肃当严冬,大抵凛冽号朔风。扶桑曜雪韬瞳朦,屏翳一色夫鸿蒙。斯须素景摇太空,霏花糁叶何丰茸。”天地苍茫,雾霭沉沉,楚天辽阔,万籁俱寂间惟有簌簌雪花飘落。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中收录了欧阳永叔所作的《山中乐三章》,诗尽言林泉间如鸿蒙:“江上山兮海上峰,蔼青苍兮杳㠝丛。飞雾散兮邈乎青空,天鑱鬼削兮壁立于鸿蒙。崖悬磴绝兮险且穷,穿云渡水兮忽得路,而不知其深之几重,中有平田广谷兮与世隔绝,犹有太古之遗风。泉甘土肥兮鸟兽雝雝,其人麋鹿兮既寿而丰。不知人间几时兮但见草木落为春冬。嗟世之人兮曷不来乎山中?”江上山、海上峰、蔼青苍、飞雾散、青空……这些意象无不勾勒着如鸿蒙般朦胧神秘的人间仙境。《八闽通志》(1990年)描述福州的山川是“玄岩太古色,恍若入鸿蒙,一径攀跻尽,诸天香霭中,云归山殿冷,月出水帘空。”山川之间,雾霭升腾,许是有仙人居住,幽静深渊,月色翠冷,行走在山间,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漫步鸿蒙的错觉。

鸿蒙形貌大抵如此,古往今来,典籍描述不胜枚举。

这片苍阔之境当中都有什么呢?作为开天辟地后便已存在的自然元气,其间孕育着希望、光明,孕育着一切可能和新生。《淮南子·俶真训》:“提挈天地而委万物,以鸿蒙为景柱,而浮扬乎无畛崖之际。”高诱注:“鸿蒙,东方之野,日所出,故以为景柱。”景柱是古代用来测日影的标竿,人们以此来推测时辰。高诱认为,鸿蒙之所以可以作为时间的标尺是因为太阳从那里升起。将鸿蒙看作日出之地并非高诱一家之言。

《庄子·在宥》把云将、扶摇和鸿蒙拟人化,讲述了一则故事:“ 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在这里,我们首先要来解决一个问题:“扶摇”是什么?按照陆德明的解释,“扶摇,神木也,生东海。”有趣的是,《山海经》中也有一棵东方神木,并且还有太阳居住,《山海经·海外东经》:“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众所周知,庄子常常创造性地运用《山海经》中的意象并用其来描述“道”已常事,因此,《庄子》神话中的意象往往可以在《山海经》中找到原型。说到这里,你可能会有一个疑问:扶摇树和扶桑树惊人地相似, 莫非两者存在什么关系?学者们如刘夫德也对此产生兴趣,考证以后,他们发现这扶摇树原来就是扶桑树。原来,庄子这则故事借用的是正是太阳生汤谷的神话。故事里,云将在东方太阳居住的地方遇见了鸿蒙,我们在此不妨将拟人化后的故事加以还原,将鸿蒙还原为最初的宇宙初生时的苍阔之境,于是,鸿蒙之中有神木扶桑(扶摇),鸿蒙便也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后世,持这种看法的依然大有人在,如清代雍正九年修订的《惠来县志·艺文》:“......驭于旸谷,启早霞于鸿蒙,品是明月,辞秋风红......”由此可见,人们将鸿蒙看作日所出之地由来已久。

古时,人们对自然的认知有限,因不了解太阳发光发热以及促使万物生长的规律和原理,因此赋予其神性,产生了太阳崇拜,幻想出三足金乌、东皇太一等神象,太阳居住的地方自然也蕴藏着深奥的天机。这在道家著作如《鹖冠子》等体现最为明显,在此不再赘述。作为万物生长之根本,加之神性色彩,鸿蒙还被附会上人事,成为是祥瑞的代名词或者征兆。以各地的县志为例,举凡言及永恒、兴盛等物象,总是要以“鸿蒙”开篇。明代刘侗《帝京景物略》赞报国寺松道:“帝辟鸿蒙已奏庸,乃留大力生双松。一枝各具一国土,岂但屈曲学山峰。纵之横之势屡变,左涛右影遥相恋。不藉风雨自能立,亦不日月不雷电。神物之生岂无为,奕奕王气缭绕之。……”瞧瞧,这棵报国松自宇宙形成之初存活至今,堪为神物,与天地同在,与万物永生。刘侗显然夸大其词,但透过他将这棵松树抬高到与鸿蒙等同的位置这一用意,我们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鸿蒙的尊崇。乾隆年间的《正定府志》攀附鸿蒙取其吉祥永恒的做法更直接:“正定城内无山,府署后突起如带,高数十尺,为郡胜处,故有亭葺于前辈守海峰。......山上下亭四,西一厅有寿星碑,赞曰:‘鸿蒙肇判,南极储精,乾坤同久,曰为寿星,人间显像,锡庆可征......’”如今,宁寿宫还有 “锡庆门”,一些宗族老宅还保留有“锡庆堂”,“鸿蒙”的吉庆征兆不言自喻。民国时,鸿蒙的祥瑞用意仍然十分明显。《台州府志》中载有《陈氏宗谱》,此中直言:“......故家之兴废在德之盛衰,然盛者必衰,而德亦不可以终,恃其说长矣。呜呼!盛衰姑且不论,吾将论其续与绝乎,宇宙再混合,景运如鸿蒙,……”虽文中有“盛衰姑且不论”之语,但借“鸿蒙”来言说家族的延续,希望宗族可以昌盛之愿深切可感,此番用意,实在良苦。

揭开“鸿蒙”神秘的面纱,内里尽是真挚和光明。我们窥探到了古人对世界的原初认识,知晓了祖辈对后世子孙的希冀。从“鸿蒙”到“鸿蒙”,科技不会止步,我们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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