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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60） 6-30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六十 我们母亲（2）新立门户后的三重创
母亲领着我们回到老家不几天，外公外婆就派嫁在我们村里的表姐，把我们一行四人接到他们家去了。
外公外婆住在石期市大街西南六里外的石角村。那年，两位老人都已六十好几，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记得那天，母亲一见到他们，就热泪双流，心中抱愧，说自己根本就没尽到孝道。到得数说起一路上的惊吓和遭遇，特别是讲述到在洞庭湖内遭到湘西土匪抢劫时的境况，除我们几个还心有余悸，听的人都不觉提心吊胆起来。
外婆说：“人能安全到家了，那被抢的东西就莫去想它了。”外公则气愤地说：“国尚如此，还何以家为？”
半个月后，外公外婆就命人送我们回来，同时还送来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一应家什。外公说：“你们不能再在祖父祖母家加负担了，要自立门户，把家治好。”
古人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新家的生活滋味还未尝着，一连三个重大打击就无情地落到我们还只33岁的母亲头上，不仅叫她晕头转向，更让她到临终时还耿耿于怀！
第一件事，是自家祖母对我们母亲生出的不信任。
一天，很有教养的祖母把我们母亲叫去，严肃地对她说：“玉兰，你的‘湘西土匪抢劫’，是不是在耍我们？”
母亲是一个旧式女子，从来就实实在在，而且从来就把“仁义礼知信”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对于祖母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她除了很感意外，就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更根本不知怎样把它说个清楚明白。“天哪，在大人的眼里，我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了？”
人说：将军赴死易，匹夫蒙冤难。好在这件事祖父并没说些什，她才挺了过来。许多年后，母亲才告诉我们，“要不是为着你们三姐弟，那时我就不想活了。”
第二件事，是这年7月底的一天，满身硝烟的父亲突然从前线返回家里来，说战事十分吃紧，他的上级要求团以上的军官都要不折不扣地把家眷尽快接走。意思很明白，就是蒋介石和他的帮凶们，要把他们所有部下全部捆绑到他的战车上，要他们每个人都死心踏地地紧跟着他们的上司负隅顽抗，把小命都给赔上。
这个时候，家里除了我们姐弟三个，母亲正身怀有孕，而且马上就要生产。
祖父是个有心计的人，听了这个安排，就果断地说：“这兵荒马乱的，我不放心，一个都不能去。”
祖父的话，就是命令。父亲在掂量所有的安危得失之后，也决定把我们四个留在老家。
一天清早，当我们三姐弟还在梦中酣睡的时候，早起的父亲只看了我们每人一眼，就和家人分手了，他不得不违心地把所有的大小负担，全部撂给家徒四壁、身单影只的母亲。
父亲呢，从1949到1989整整四十年里，生死不卜，音讯全无。真是“黄鹤不知何处去，白云千载空悠悠”！到得他经过许多艰难曲折于1989年归来时，母亲因长时间积劳成疾，已在两年之前撒手人寰。
父亲母亲当年的那一泣别，也就成了他们的永诀！
第三件事，就是那个可怜小妹的出生和夭折。
小妹按排行计，取名叔华，模样很像父亲，母亲当然也爱如珍宝。但她眼看身下的三个大的已经很难养活，从她还没出生那些日子起，就请各地亲友到处发信，说谁人要了去就无偿奉送。
那年那月那日那时，许多人唯恐自己哪天要上西天，还能有谁自不量力来找这个麻烦？母亲被逼得没了办法，好说赖说，只好胁迫四姨把她领去，说是给她还只两岁的儿子做童养媳。
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记得四姨在将那个小妹抱走后，母亲又像害了一场大病，几个月里，几乎每夜都噩梦连连，精神恍惚，茶饭不思。
更还不幸的是，这个妹妹已经长到三岁了，既能叫“妈妈”“姐姐”“哥哥”，还能帮四姨烧火使口时，一场天花，夺走了她那还不知人间是个怎样滋味的弱小生命！
就为这件事，母亲和四姨好些年都没有往来。不是她俩相互埋怨，而是都怕想起那件事而各自失魂落魄。
人说，生离死别就是轮到再强的男子汉，都要一蹶不振，何况是我们那既自身羸弱而又多年无助的母亲！
人生如梦，往事如烟，几十年光阴眨眼就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在这三大沉重的打击面前，不知道我们母亲的心灵深处留有着怎样的创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灵深处竟长出了那铁的刚毅和那钢的顽强! | 
发表于 2012-6-30 18:5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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