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0一）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0一）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73  不希望开的班会（1）7-06

   

    这是一个正在举行的非常班会，由班主任陈老师亲自主持。

    出席的有新来的杨副校长，有教导处的杜主任和蒋副主任，还有团支部书记兼教导员周老师。有的班还派来了干部代表，21班学习委员唐琼玉也忝列其中。

    黑板上，早由文艺委员聂振湘按学校团支书的意图，用大红粉笔写着一条大横幅——                           

                  向 罗 盛 教 式 的 李 坚 同 学 学 习！

纵观全体与会人员，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极其严肃而又欣慰的表情，大约都为自己的学校或自己的班上有李坚这样舍己救人的英雄人物而自豪，也为新来的杨副校长等人出席这个班会而深受鼓舞。

     罗盛教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有着怎样的动人事迹？大家不仅在报上读过关于他的报导，还在初中语文第一册上专门学过《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这篇课文。当时，许多同学就为他的事迹所感动，也暗下决心用实际行动向他学习，没想到读了此文不到半年的今天，自己的学校、自己的班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人物，真是英雄事迹传天下，万紫千红化雨来！

     大会开始了。李坚在校医孔医生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这时，整个教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连杨副校长、杜主任、蒋副主任和周支书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个个和他亲切握手，向他亲切问候。

两名坐在前排的少先队员，在周支书的授意下，嚯地从座位上立起，然后，嗵嗵嗵地走近李坚，庄严地向他行举手礼，又庄地向他献上两束大鲜花。

同学们都屏住呼吸往前看，除了觉得他们熟悉的李坚脸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其他奇特变化，还是那直立的浓发，还是那朴实的衣着，还是那镇定的神态。如果要仔细挑捡，那就是他似乎比平时变得更加腼腆，更加不似往常从容。

是的，从他本人角度讲，他根本就不希望班上要开这样的会，更不希望自己在这众多的领导和同学面前被拥上主席台，被佩戴鲜花和被众人专注。他心理只是想：陈师母和方伊先后落水，自己把她们从水里托上岸来，那是因为当时自己在场嘛，至于自己死而复生，那是自己的事，也是放筏叔叔和医院医务人员的抢救结果，用不着把自己的这件小事和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同志的优秀事迹相提并论。如果真的要他献丑的话，让他讲讲自己这次在水中救人的方法和体会还算有点必要，因为人活在这世界上，不可能一辈子不会遇着这样的事。可是他暗想归他暗想，班会还是要开下去的，因为这班会压根儿就不是他可以摆布的。

班主任陈老师首先讲话。他用他当天的亲见亲历和亲身感受，全面而系统地介绍了李坚入学来的一贯表现特别是此次舍己救人的经过。然后，他饱含深情地说：“要不是他李坚舍己救人，我陈某家今日里已经不堪设想！”

他的这句一说完，所有的与会人员都不约而同对着李坚投以无限敬慕的目光。

“现在就让我代表我家老陈和我家全体成员连同我自己向他三鞠躬！”当他把这话讲完，他就严肃地退到主席台下，立正身子，准备弯腰。

好在杨副校长和杜主任立即制止。

杨副校长说：“谅他是你班的学生，也就免了吧。”

陈老师大约也意识到了此举有失传统礼节，于是就转向坐在一旁的杨副校长和两位主任说：“这是你校长和主任教育有方，那就请您们三位代为接受我的心意吧！”说完，他真的向他们行了三个大鞠躬礼，惹得大家都禁不住会心地笑起来。

    接着，是杨副校长讲话。

这杨副校长是衡山人。他用他那地道的衡山话，肯定了陈老师的阐述和对李坚的肯定，然后他要求学校教导处和团支部要立即开展一个学习李坚舍己救人的宣传活动，把德、智、体、美、劳教育推向一个更新的高潮。最后，他指示团支部周老师根据李坚的要求，尽快讨论李坚的入团问题。

会议的第三项议程是李坚发言。尽管事先学校已安排孔医生将讲话要求向他作了交待，可他还是觉得无话可说。他能说些什么呢？要说救人，也许他陈师母或者他方伊本就可以爬上岸来；再退一步讲，他要是当时不在场，就不可能有这救人的举动呀！更何况他最后还是因为在水里憋得难受时无端冲出水面，被放木筏工人救上去，又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他才有了这条性命，怎么要把功劳全记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呢？再说远一点，要不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他家翻身解放，他也不可能到这府城来读书呀！因而，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话可讲，也不需要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

   “你还是讲几句吧！”杨副校长见他很是犹豫，就对他进行鼓励。

    他大约也觉得自己有点却之不恭了，于是就很窘迫地面向大家鞠躬，然后才平静地说：“我日后要好好听党的话，听老师的话，做个好学生，长大后为国家多做贡献。”

    要说口才，他的口才原本就很不错；要说胆量，他的胆量可以在需要时舍出身家性命；要说机遇，这是一个有上至领导、下至全班同学和各班代表都在现场的大好时机。可他就是不愿多说，也觉得没有必要多说。一个普通的农民儿子，一个不意中救上岸了两个人的学生，要是那么洋洋洒洒，甚至还那么大言不惭，不仅是小事夸大，还会贻笑大方。

  “算了吧，我就讲这几句。谢谢大家了！”他诚恳地说完就坐下了。

    下面是教务处的蒋副主任发言。

蒋副主任仍然蓄着平头，仍然是那样严肃。李坚在入学后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原是国民党某区党部的秘书，无论是毛笔字钢笔字或者粉笔字都写得极帅，还听说他的政治见解很是坚定，要他随便表明他对某件事或某个问题的态度那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上个学期初，对于是否接收迟到的他入学，才造成那么多的麻烦。说实话，他李坚自入学后，对他一直敬而远之，甚至有时还有点仇视他，认为他原职务不低，与人民为过敌，还为自己入学造成过尴尬，平时一直过于严肃，凡遇到什么事都好上纲上线，寻根究底。他今日里之所以也到自己班上来，谁知道他怀有什么个人目的。

就在李坚正在想着这些问题时，他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讲坛了。他首先毕恭毕敬地向杨副校长一鞠躬，然后又转个方向全班同学一鞠躬，最后仍然一脸严肃地说：

“我原曾在国民党区党部任过职，曾听他们中的许多要员宣传共产党如何不得人心，可这两年多来，无论是别人传说，抑或是我亲眼所见，我都认定：共产党最得人心，共产党最有希望！”

其后，他又接着说，“共产党教育和培养了罗盛教，罗盛教很快就影响了李坚，进而还会因为他罗盛教他李坚影响和培养更大一批英雄模范人物，而一旦这一大批英雄模范人物的大量涌现，我们中国就会群星璀灿，就会朝霞满天，光焰万丈！……”

他大约感触很深，因而他的话也就像诗歌一样打动了许多在场人员。

说到这里，蒋副主任又有意重重地摇了摇头，说：“就是这位李坚，要不是当天县委罗部长和杨副校长、杜主任那时回来，我还是以他迟到为由将他坚决拒之门外的；要是那样，我还会犯下一个大错误，就会将一块闪光的纯金埋没了罗！”

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深深歉疚地向李坚又似向全体与会人员说：“我从今以后，在如何对待青年学生这个问题上，要来个彻底的思想改造……”

   蒋副主任的话感动了许多人，连杨副校长也随这大家鼓起掌来。

   李坚虽觉蒋副主任前面那段话有点附庸风雅，但后面的那段还是出以真心的，因而也不觉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这蒋副主任就多次主动找他谈心，甚至结成一对忘年之交。蒋副主任是个琴棋书画的多面手，他当然在许多方面又影响了李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