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八五）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06-08
69 心中自有“佛打坐”（1）
就在他李坚万般无奈悄悄掉泪离开他已经考上而又不能进入的零陵二中时，唐琼玉又返身赶来呼叫他。
“你不要再送了！”他回过头来，见仍是唐琼玉急急跑来，大声地摇手劝阻。
唐琼玉大约已知他会错了意，就干脆不声不响跑近，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她回教室时，见杨校长和杜主任都回来了，还跟来他们早就认识的那罗部长。
她还未曾讲完，他就惊喜地插上话来：“这是真的？”
她的气还在喘，她的挂着两片裙带的胸脯还在急剧起伏，凭她对他的认识，她觉得自己一定把要说的话说得十分恳切，才使他对这事坚信不疑，因而也就补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些话当然不是他李坚希望她说出来，但既然她已经自我表白，也就求之不得。他用自己那双闪着渴求光明的眼睛将她的整个神态打量了一番，其后，竟用双手捧住她的双肩，欣喜若狂地说：“还是天不灭曹哪！”
当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近教导处的大门时，只见办室里面的几人正在谈话。坐着的仍然是那方脸蒋副主任，站着的高个子他一眼就认定那是他们原就认识的罗区书而今的零陵县委宣传部长。那位白面长者和高个络腮胡，据唐琼玉介绍，一个是杨校长，另一个是教导处杜主任。他们大约对他们刚才在教导处纠缠的事，已经交换了一些意见，所以当他们走进大门时，那蒋副主任就向他们打招呼：“现在报到吧！”
他和她都喜出望外，都不约而同地向他们鞠躬致谢。
“不能这样！”蒋副主任连忙站起身来，又伸手示意，“你们应该首先感谢我们的罗部长杨校长和杜主任！”
只见罗部长转个身来，将站在身前的李坚打量一番，然后说：“这孩子我早就认识。将来一定有出息。”
李坚差点要受宠若惊，低着头，弯着腰，站得更加毕恭毕敬，好像一个小学生立在自己最最尊敬而又有几分惧怕的老师或父兄面前，口中低低地说：“罗区书，我太谢谢您了！”
罗部长将一只大手抚摩着他的长着浓浓黑发的头顶，然后勉励说：“要好好读书，长大了要向方志敏同志一样报效国家。”
他仰起脸来，深情地望着罗部长，很久很久，才一字一板地回答：“我记住了。”
“有志者，事竟成。”帮助他费了许多力气的唐琼玉走上前来向他祝贺。
他被分配在初20班，因为后到，被班主任安排在最后一个座位上。
这零陵二中原叫湖南平实中学，跟省立七中对面。因为改制不久，学校的设备都比较差，除了解放后所建的几栋平房，就是风王庙的旧房和杉木皮盖起的宿舍和食堂，有的教员没地方住，只好暂时安排到半里外的朝阳岩上的那些空屋里。李坚所在班的班主任陈老师一家和他们的语文、英语老师等都住在那边。这些陈旧的房屋和这种分散的居住，尽管为办手续让他来回跑了好几次，但他心里高兴。他觉得，从这个时候起，这里的人，这里的房屋，这里的树树草草，甚至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把他当成它的成员，当成它的朝夕相处的朋友和亲人。因而，从这天以后，他的前途，他的命运，就紧紧地附在他们与它们的身上，为它的浮沉而浮沉，为它的荣辱而荣辱。它要成为他的母校，他也成了它名正言顺的学生！
有人说，人生有许多岔道口，极其重要的岔道口的每一步都是十分要紧的，这时的举手投足，可以影响你的一个时候，甚至影响你的一生。这时的李坚已经跨进了这所学校，当然也无疑是迈过了一个重要岔道口！
当时还是旧历8月上旬，那教室最后一排的墙旮旯，不仅看黑板有许多不便，更由于全班的扫把、纸篓和其他破烂都聚集在那里，除了气味难闻，还有不少蚊虫骚扰，他脚上没有袜子，裤管又短，每听完一堂课，两只小腿都被蚊子叮得痒痒的。个别不知内情的同学，还以为他生有传染病，对他避而远之。
有一天，班上两个顽皮同学，趁课间十分钟，各操一把高粱扫帚相互追打，待到老师进教室时，都匆忙地将它们往他身边的墙旮旯抛来，其中一个嘻皮笑脸的大约想图方便，竟远远地将它“嗖”地甩来，不偏不斜地抛落正从抽屉里找书的他的头上，那和泥和水的污物涂了他一头一脸，一些同学看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还笑得前仰后合。这时，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在赵家书塾遭受到那凸脑壳袭击的旧事，一时怒从心头起，嚯地站起来抓住那柄扫帚要向那人还击。
“你要干什么？”刚进教室的高个英语老师突然指着他大喝。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望着老师，并急不择词地说：“……太不像话了……”
这英语老师姓伍，满脸络腮胡须，两只眼睛刀子一般的盯住他，也许此刻心境不好，见此情景，不觉怒从心头起，他将手上的教本放下，然后咄咄逼人地问：“究竟是你不像话还是我不像话？——将脸涂了个魔鬼似的，你给我出去！”
他知道英语老师会错了意，极想有人代他说出事端原委，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那伍老师又是一声大喝：“你，给我出去，——不想读书就回老家去！”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是一个刚来一两天的新生，看那全班陌生面孔，还没有一人为他抱不平，他只得低声地说：“出去就出去吧。”
他一边抹着头上脸上的污物，一边向远远的井台走去，心里不禁暗暗地想：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可老师却不分清红皂白反将自己吼出来。看那老师和那满教室人的脸色，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极大的冤枉，人格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很想回过头去向老师讨个说法，或与那同学论个输赢，可那里面却正在上课。
| 
发表于 2012-6-8 18:00:37
收藏
匿名
发表于 2012-6-8 19:1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