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春运”，开启探索过年新方式的尝试

微言网编辑部

春节是中国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而辛丑年的春节却有点特殊。因为庚子年的疫情还没有彻底消散，这是第一次，不少人在他乡过年。

每年春节之前，中国人面对的最艰难的“春运”问题，第一次消失了。就地过年的倡导让我们看到我们曾经渴望出现的场景，但这会是最后一次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深入地思考了“就地过年”的细枝末节。

为什么要倡导就地过年，因为农村的防疫体系不够完善。

为什么要返乡过年，因为城市户籍没有全面放开。

就地过年倡导与回家过年的传统如何调和？

响应号召的父母与自己留守儿童分离的问题如何解决？

反向过年的变化会不会带来新的潮流？

循着这些疑问，搜狐“狐度工作室”推出“年论”系列，年轮记载着自然的信息，“年论”述说着社会的动向。

以下是第五篇：《消失的“春运”，开启探索过年新方式的尝试》

文 | 陈墨

今年的春节注定不一样。

火车站、汽车站、机场等场所人山人海，返乡过年的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春运盛景，今年不再；乡村里庙会市集、春节筵席、走街串巷拜年的热闹场景，今年不再；北上广深等大城市往年春节期间十里无车、万人空巷、冷清寂寥的“空城”场景，今年也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留在工作的城市“就地过年”。“就地过年”还催生了家乡味年货反向狂奔的全新景观，据某物流平台统计，从腊八到小年，全国上千个共配县发往北上广深杭的订单数量同比增长20%以上，很多站点排队的父母给孩子邮寄老家的香肠、腊肉、酱鸭等土特产。而留在原地的打工一族，他们的冰箱被老家寄过来的快递塞得满满当当。

也有不少人选择“反向过年”，在防疫政策前提下，把家人接到工作的城市过年。1月底，在北京南站，有不少父母带着特产来京与孩子团聚，有人用扁担挑来了百余斤土特产，有人扛来了一麻袋煎饼。

在“非必要不返乡”政策的倡导下，不少人想到路上奔波，做核酸、隔离，困难重重的同时也会让家人徒增担心，选择了不回家。同时，大城市长期以来处于防疫状态，有更先进完善的医疗条件以及方便到位的核酸检测、疫苗接种等防疫措施，不少人也做出“反向过年”的选择。

“就地过年”“反向过年”成为这个春节的新潮流。但其实这种不同于“回家过年”的传统过年方式的变革已经存在于年复一年之中，“反向春运”虽然比较小众但亦是近些年的小趋势。

近年来，“反向春运”一词不断见诸媒体报道和社交网络。所谓“反向春运”，就是年轻人把老家父母和孩子接到自己工作的城市过年，节后再送回老家。“反向春运”是春运压力产生的新事物。

事实上，时间往回倒远一点看，春运也是新鲜事物。在农耕时代，人们很少踏足远方，一个大家族在一起共度春节是必须要做的事儿，这就是传统的团圆的观念。改革开放以后，相对落后地区的人们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选择向较为发达的地区进行迁移和流动，而传统的城乡二元户籍管理体制和城市高企的生活成本使得外出务工者往往难以在城市定居。因此，在春节团圆观念的驱动下，众多外出务工者在春节期间踏上返家路途。

“春运”堪称地球上最大规模的年度人口迁徙，交通运输供需难以匹配，因而造成持续多年的春运盛景。早几年间，春运期间，各种票价纷纷上涨，且一票难求；人们通宵排队，打爆订票电话；车站、车上人头攒动，甚至难以下脚……相信经历过春运的人们都对此深有体会。春节年年如是，而在外打工的人们也年年都要踏上“春运”的列车来回折腾。春节假期本就短暂，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往往占去一半，真正与家人团圆的时光变得更加短暂。这样的折腾让很多人疲惫不堪。

因而，在年年的“春运”过程中被搞得筋疲力尽的人们，渐渐选择了“反向春运”。这样一来，那些在大城市工作的人们，既省去了自己过年期间的来回折腾，也可以不用去挤“春运”的大潮，还可以买到更便宜的票，而且父母往往时间更充裕，家人团圆的时刻也多了不少。

除去路途折腾之外，亲戚的年度灵魂拷问也是劝退回家过年的一大因素。越来越忙的打工人平时都累坏了，无比期待春节这个悠长假期好好放松一下，宅在家里吃吃睡睡，拉满幸福感；可是回家过年没这么简单，他们要面对七大姑八大姨七舅姥爷轮番过来询问你的收入、打探你的体检报告、买房没结婚没生娃没以及关怀你家小孩的分数与排名……这些灵魂拷问是每一个在外的打工人每年回家最发怵但绝对逃不掉的事儿。

所以，“反向春运”，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和家人团聚的亲情需求在交通、经济、精力等各种现实因素下，开辟的一种新的过年方式而已。

不过，从深层次上看，这种“反向春运”的过年方式也反映了近些年乃至近几十年我国人口变化的特点。反向春运的出现，与区域发展不平衡、家庭规模缩小和家庭观念转变密切相关：区域发展不平衡造就了一大批外出务工人员，而交通、经济因素造就了这批务工人员父母的“反向春运”；独生子女政策下家庭规模越来越小，子女处于家庭核心地位，使得父母更倾向于向子女靠近而非子女回到父母身边实现春节团圆；家庭观念逐渐由注重传统大家族向注重个体小家庭转变，于现代小家庭而言，父母和孩子在一起就是过年。

没想到，是新冠疫情释放了春运的压力，而对个体的意义是，意外地探索到了新的过年的打开方式。就地过年、反向过年，和朋友一起聚餐或者来个周边游放飞自我、和伴侣一起过春节情人节一起过甜蜜虐狗、自己撸猫遛狗享受独处时光、带父母打卡大城市的网红餐厅……很难说，在人们不得不被迫选择就地过年背后，没有一丝开心和满足。

总有人批评，没有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没有了家乡味道，没有了乡愁，没有了团圆，没有了传统。可是，这种自我体验般的节日氛围其实本就是假期的正确打开方式之一，春节也不必死抱着传统不放，哀叹年味儿不如从前。早些年前就有了春节出国游的热潮，而如今“反向过年”也不过是另一种过年方式。

以后，不知道人们对于过年方式会不会有新的定义和认识？享受了自由自主春节长假的年轻人以后的春节假期是否会更趋于个人选择？之后春节可不可以不再单一指向外地打工者回乡，也开始让留守老人儿童开始反向团聚？如果习惯了这个没有春运的春节，人们会不会更加选择错峰休假、错峰返乡，春运会不会渐渐退出历史舞台？也许，疫情下这个就地过年、反向过年的春节会让人们有更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