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二0）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二0）8-23

                                     作者 李  石  

78 厚嘴唇黎正甲（2）

黎正甲在念小学五年级时，就常向班主任告黑状，诬告张三不守纪律，又诬告李四抄别人作业，还捕风捉影地说王五在背后说老师的怪话；到了六年一期时，不仅靠此等手段让班主任给扶上了班长的宝座，还更加变本加厉地诬陷学习比他好的男女同学作风败坏等等。比如有位叫龚淑媛的女同学，可谓品学兼优，由于家庭出身小地主，他就在班主任面前诬她在同学中说班主任斗地主能干，教书却不受人欢迎。熟料此班主任正与她同村，土改时也确确实实斗争过她的父亲。此话不听则已，一听简直叫那班主任咬牙切齿，不需多少功夫，学校便将她开除出校。最后让她变得疯疯癫癫掉进浯溪河断送了性命；而他的班主任连同这靠“告黑状”红火起来的黎正甲，因此而被冠以“革命立场坚定”的美名，进而，黎正甲的“靠政治吃饭”的经验，也在他们学校作为经验传扬开来。

“你对我的数学课有意见吗？”蒋老师按捺胸中的愠怒，询问走进他办公室的黎正甲。

“我素来就不喜欢数学。”看来这黎正甲已比在课堂有了较多的思想准备。

“数学是门主科，不喜欢数学就难以毕业，将来你靠什么吃饭？”蒋老师似乎想从近处入手，说服这位新到的矮胖学生。

黎正甲动了动那肥厚的嘴唇，然后又挪动了一下那肥胖的屁股，本想直言不讳地说他要靠政治吃饭，但当他看见蒋老师那严肃的神态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蒋老师见他欲言又止，就干脆告诉他：“我家是地主，可我受党的多年教育，我深知我们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科学知识。今后，我们每个人都要靠知识吃饭。”

不料，蒋老师的话还没讲完，他便敏捷地插进话来：“我爸爸说靠知识吃饭是不对的；我们要靠政治吃饭。”

“你爸爸说的话当然有一定的道理。你爸爸是什么人？现在正在干什么工作？”

“我爸爸是长工出身，现在正当乡长！”他答得十分理直气壮，好像已不再是他要接受老师的教育，而是老师成了他的训斥对象。

“好好好。”蒋老师见他说那番话时已经脸不变色心不跳，知道要很快说服他已经有些困难了，于是就改变思路，用手势将话截断，“这已经是学术问题了，我们以后可以讨论。”

当他从蒋老师办公室走出来，他便自鸣得意起来，逢人就说：“蒋老师说人靠知识吃饭，我说人是靠政治吃饭的，便把他驳倒了，他根本就不敢处分我了。”

接着，他就匆匆找着李坚，说：“蒋老师今上午要你在《班务纪要》上写得那段话，你赶快把它涂掉！”

“这是有规定的，恐怕不能随便乱涂。”李坚本想说这是事实，但为了能使矛盾有所缓冲，就匆匆改成了上述言语。

他见李坚不能马上就范，就立即拉下脸来，将刚才的恳求换成质问：“连蒋老师都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你还逞什么能？”

“我这不是逞能，而是照原则办事。”李坚也不示弱。

“那好，”他声色俱厉地告诫李坚，“等我找来蒋老师再和你论理！”

“蒋老师，黎正甲昨天出的事，还需要继续留在纪要上吗？”次日清晨，李坚在做完早操后，特地去向蒋老师请示。

“谁说不再留在上面？”蒋老师严肃的态度使李坚已经不再有话可问。

也正因为这样，黎正甲的这段不大不小的不光彩经历也就一直保留在这个班的第一个《班务纪要》的第一页上，他本人对李坚的刻骨仇恨也因此热深深埋在他的心坎里。

黎正甲在这第一堂数学课前的点名时刻，为什么要抱那敷衍塞责态度呢？这事要从三个方面来说——

首先，他从小学到中学就一直没有严格地要求过自己，也一直没把尊重师长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家是土改根子，自己父亲是革命队伍中的红人，你老师能算什么？大多还不是地富家庭出身，尊重你不就等于尊重地主富农吗？自己要靠政治吃饭，人活在这社会里，除了政治，其他能有鸟用？你班主任敢给他的操行评个乙等、丙等么？那你就是反攻倒算，就是反对革命！也就因为这样，尽管他的各方面表现并不出色，可每学期末的操行都是甲等，那通知书上的评语也都呱呱叫的，久而久之，他的许多不良习气和那些恶劣意识也就随着他这个人而带到了L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