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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五六）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61 离婚闹剧（2）
“老师是最懂政策的。我这就拜托您了！”小艰当然想过，就为这件糟透的事他父亲已把伯父给得罪了，今儿的希望也就只能寄托在荣老师身上。
荣老师扶了扶了眼镜，用平时喜欢拖长的声音告诉小他：“这离婚事，是人民政府管的。还得先征求你们两家大人的意见哪！”
旁边有几个年轻小伙，听小艰正儿八经地讲述着自己要与女人离婚的事，反倒眉飞色舞嘻嘻哈哈起来。
李才元说：“离什么婚？明夜里就叫她跟我睏是了！”
何石科接着说：“你今夜回去就告诉她，说离了就嫁给我。我保证她过好日子。”
还有一个说得更下流：“人说日里有酒喝，夜里有奶摸，就是进入到了社会主义……”
荣老师听了，立即说：“堂堂的夜校里，不能尽说这等不文雅的话。”看来，荣老师已经严肃起来，向那几轻薄鬼投去很不友好的目光。
“这样吧！”为了不使大家扫兴，又借机宣讲新的婚姻法，荣老师就说，“明日里我借本婚姻法再读一下，到时候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又一个星期天晚上，荣老师果然向大家宣讲那借来的新婚姻法了。他在回答李小艰提出的问题又选读了几条以后，还意味深长地给大家讲起了一个他听到的故事。他说——
一日，村上来了一位麻脸姑娘，身材高挑，眼光明丽，说是要在这里挑选一位有个性、生活能自理的残疾男青年做夫婿。经人点拨。村里的驼背张三，眇眼李四，跛脚王五，聋耳赵六，都决定去碰碰运气。
驼背张三捷足先登。
他刚走到介绍人大门口，就一眼看见那姑娘正笔挺地立在大堂上首。他心里急了，觉得自己罗锅着背很不与她相配。于是就心生一计：一进大门，就猫在地上用粉末画起图来，说：“我这人最擅长画龙，尤其好猫在地上创作。”
眇眼李四第二来到。
他见张三花言巧语，很有些愤愤不平，为了表示自己才能过人，就紧闭双眼，说：“画的那东西算什么鸟龙？我根本就不屑一顾！”
跛脚王五抢到第三。
他见两位仁兄净耍小聪明，又见那姑娘两脚麻杆似的立在自己面前，觉得再不表现一下自己，就太没个性了，于是就手舞足蹈地大跨一步，说：“你看我拳打南山猛虎，脚踢东海蛟龙！”
聋耳赵六来得最后。
他见那姑娘虽然脸麻，身架却无法挑剔，与她相比，很是自愧不如。就诚恳地告诉姑娘：“我耳朵太背，他们就是打天大的雷，我也无法听到。要是被你选上，不但会误你终生，我也于心不忍。”
张三、李四、王五各自回到家里，满以为自己早被那姑娘相中，高兴得几乎通宵净做好梦。
谁料，介绍人次日传出话来，说那姑娘一个也没相中。
众人问：“为什么？”
介绍人说，姑娘只说了一句话：“他们都是不真心爱我，日后不会与她产生感情。”……
大家听了，不仅大笑了一阵，还很感到惋惜和不解。
又一个星期日，荣老师就来到了李小艰家。宾主双方相互客气一阵以后，他就道出了来意：“真是性急乱求医！——你家小艰，早些天上夜校提出要我来劝说你们，他希望日后不和他媳妇一块过。不知你家大人和他媳妇意见如何？”
李升听了不觉大吃一惊。他自那天晚上得知他的儿子到儿媳房里住了一夜以后，就一直认为这件事已经不再有问题了，谁料他竟因为上了夜校而生出这个突变。但他没做声，只改口说要去问问妻子。
升良比较懂得儿子的心思，犹豫了一下，就说；“只要合乎婚姻法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作为一个翻身农民，李升的想法当然有他的道理：他退出一个儿媳妇，就要退出两三亩田土，还可能要赔出些土改时分得的家什，更要紧的是，这金香这一走，家里就会少一个劳力？他甚至还想，他有4个儿子，娶一个儿媳妇就可了却一番心愿，还可早抱孙子。他沉默了好一会后，又拿出他的杀手锏，说：“他们已经‘圆房’了！”
小艰正站在一旁，待父亲把话说完，又脸红脖子粗地急急辩解：“我早就说过根本就没那么回事，你又把它搬出来！”
升良深知儿子说的是大实话，但她作为母亲，在这重要时刻还要去问问自己的儿媳妇。可金香什么也不说，只站在房里抹眼泪。
“看这女孩，也还是不错的。”荣老师不得不由衷地称道。
也就在这时，当天晚上在夜校说话那几个轻薄鬼，就相继蹲到了李升家屋外的墙旮旯或茅厕边偷偷打听，只希望他门快点决断，好让自己捷足先登。
“我看还是让他们离了吧。——这事早晚是包不住的。”升良已经下了决心。
谁知她的话刚说完，那几个等急了的家伙就一拥而上，都走到明处来，甚至还向金香说好话，有的还拿出他门自以为最好的约婚礼物，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荣老师确实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按理，他是一位夜校老师，每月村里给他津贴不多，可他却主动来办这件与他八杆子也难打着的事，大约是因为人民政府对他进行了这方面的教育，抑或是他确实看中了小艰这个孩子什么闪光的东西，也觉得这对夫妻既是包办，又有年龄悬殊，在听了他们家大人的意见以后，就准备动手给他们双方代写一份离婚报告。
就在这时，那些个年轻人就动起手脚拉起他们要争夺的对象来。这个说就跟定我是了，那个说我家老娘正在门口等你呢！
李升见他们太不像话，就从屋里捻起一把锄头当空乱舞起来，说谁再在这里捣乱，就要打拆他的脑袋。
荣老师也说；“他们还要到区里办手续的。就是区里批准了，也还要讲双方自愿嘛！”
可那几人，尤其是何石科还是不死心，“我是民兵我还怕谁？”
“就你是民兵，我们就该喝西北风？”李才元和那同来的年轻人，也不甘示弱。
眼看这三个“老光仔”就要动武，荣老师只好从中斡旋，说：“到时看谁是真心爱她——不要忘了我先给你们讲的故事。”
“你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可不要怪罪我们父母！”李升大约还想从中斡旋，在小艰、金香拿到离婚报告出发之前，又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
可他们并无反应，只默默地走他们自己的路。
区公所仍驻石期市，从他们家去，要走十一二里旱路，还要在乌江过渡。
“金香，你要紧跟着小艰，不然又会迷了路哪！”升良见儿媳一出发，就远远地落在后面，赶到村头爱怜地叮嘱。她还告诉她，办好了手续照旧回来，她要像女儿一样待她，等她另外物色到了对象，再像女儿一样嫁她出去。
金香大约还是哭了。她有些舍不得这个家庭，也舍不得这个家中的每个成员。今日里小艰要她去区公所办手续，她也只得咬着牙根跟着，她是他的妻子，哪有妻子不听从丈夫的？
小艰是个有良心的人，在走完一程路后，担心她真的走失，还怕她思想不通会因此出差错，就主动放慢脚步有意等她赶上。他对她说，当年她父母救过他兄弟俩，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所以急着去离婚，完全是为着她着想的：“你快23岁，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他还说，如今搭帮共产党，上学校读书基本不要交钱，他无论如何是要去考学校读书的。他说他以后要将她当亲姐姐一样对待，有了出息时，一定要去看望她，帮助她。 | 
发表于 2012-4-29 17: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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