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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六四）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05-09
63 极其留心和不曾留心（4）
突然，他像是遇到了什么救世主似的，将脑袋一拍：肯定是当天那家伙偷偷地到营业所来过，也许她的什么把柄被他“衡山佬”抓着了，不然，他的这话就无从说起。当他似如梦初醒地想到这件事时，他的心里立即涌起一种好像被人玩弄的感觉，对那他一向有着好感的唐琼玉反感起来：你小娘养的，既说来借书,又偷偷向头头做我的手脚，真是个伪君子！你年纪轻轻的不认真读书，不要前途，却来勾引人，长大成人还不成为狐狸精？对于杨所长的批评，他倒并不怎么在乎，自己不就是一个煮饭的吗？而且还不打算长期干下去，他们能把我怎样？只是他这个人从来不希望骗人，也很不希望别人来骗自己。要是今日里被你骗，明日里被他诳，不就说明自己是个十足的窝囊废？不过，也不知是为什么，时隔不久，他又对那已经发生过而他自己又朦朦胧的那事，又生出许多好感来。俗话说，哪个男人只吃素，哪个女人不怀春？他想，有了这样一个开头，那他与唐琼玉之间的事，就得在空闲时日认认真真研究点了……
年轻人办事说多认真就有多认真，在他李坚刚刚把当天的大事小事办完时，他突然在大街上听到一个如五雷轰顶的坏消息：全县唯一的县立中学今秋招收新生报名工作这天截止了！
“今天就截止？——不会吧！”他的两只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脑门也似遭到沉重的一棒，许久，许久，还呆立在向他报告消息人的面前，好像他的话都是凭空杜撰，或者说就是他有意在他李坚的不知不觉中做出这个绝对而蛮横的决断。他失魂落魄似的把竹篮和那里面早就采购好了的东西掷落地上，不断重复着那句原话。
“我是从县城回来的。亲眼看到那招生广告上写着的。”那人是他的远房表舅，大约也察觉了自己的话给对方带去许多焦虑，想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可是他又觉得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也只好实话实说。
“我如今就去！”他看了看太阳，脑子很快一轮，突然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那表舅告诉他，这县立中学并不办在县城，报名和考试都要到百十里外的校本部东山甸，此去全是山路，即使这天赶到学校，也就半夜三更关门下班了，况且这山路上岔道极多，说不定，还要迷了方向被老虎豹子叼了去……
他的脑子此时此刻只是嗡嗡直叫，口中直骂自己：“不是这娘的唐琼玉和这衡上佬，我怎会忘了过问这天大的大事？”
至于那表舅嘴上还在说着什么，他早已无心再听下去了。他顺手抓上那只菜篮，一口气跑回营业所，然后，急急地告诉他的直接上级出纳员，说自己马上要去县中报考，请他请人代他一两天，代班费由他双倍支付。
那出纳员大约好像也有过李坚的这种经历，对他的这种处境很是同情，也很想马上到左邻右舍里找个合适的人替他代劳。可他左转右旋，回到所里还是他独身一人。眼看今年报名、考试、上中学这桩天大的事就要泡汤，他的心就像有几十只乱猫在胡乱搔抓，站也不是，坐也不安。他太恨他的父亲了，不是他贪图这三个屁钱，他怎么会到这鬼地方来干活？他也恨那当天引荐他来干活的年轻人，尽管他不是出于坏心，但若不把这里要招个煮饭的事告诉他父亲，他父亲也不会生出这个念头？他更恨那花枝招展的唐琼玉，不是她不早不迟撑上那“一竿子”，他怎么会懒得去管这外面世界的事？而今，把个好好的报名参考机会也耽搁了……想到这里，他痛苦地哭了，两行伤心的泪水，从他那黑瘦的双颊上簌簌地滚落下来。
就在他正在他因为错过这个机会而万分苦恼和万分焦躁的时刻，那出纳员喜出望外地向他走来，两只眼睛不断地流露出解救和欣喜的光泽，“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正在刷锅，一听，急不可耐地问：“什么好消息？你快说！”
那出纳员故意逗他的趣，说：“你就跪在这地下拜我三拜，我才说。”
他心里正急着求他，就真的“朴”的一声跪倒在地，求援地说：“我这就算求你了，你就说吧！”
“刚才听中心完小刘校长说，零陵县城四所中学今秋统一招生，报名时间为9月10日至14日。”
“真的——？”他生怕听错，恨不得那锅里已经被他搅动了的脏水，立刻静止下来。
那出纳员为了证实自己所传播的消息准确无误，竟下意识地赌咒：“骗你，我四只脚走路！”
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真是上天有眼呀！”他竟情不自禁地一跳几尺高，刚才还凶猛地噬啃着他的五脏六腑的焦虑和苦恼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天地也似乎倏地宽广起来。
不过，他李坚是个踏实人，有了唐琼玉给他的那个教训，他不能不吃一堑长一智了，他决定在做完他手上该做的琐碎事情后，亲自拐到那大街老后面的中心完小刘校长处去证实一下。
刘校长很热情，除了告诉他这消息一点没错外，还给他说了一些前去报名的注意事项。比如说要带好毕业证书，要准备好照片和报考费用，他还说，去零陵路途遥远，天气炎热，城里还有小偷，等等。
他心里想，共产党的校长毕竟是好校长，对下一代人可以说是关心备至。其后，他立在那里，毕恭毕敬地向刘校长行了一个90度的鞠躬礼。
再然后就一口气跑到了自己的房间，想：凡事太留心就会出现太不留心，要不是我还有着这批大好人，我不就完了？ | 
发表于 2012-5-10 15: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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