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54）

李浩然

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54）05-30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五十四  我姐唐孟华（12）：从牧牛女到绣花姑娘  

从牧牛女到绣花姑娘，用今天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大的“飞跃”，也可说是一大“传奇”。要不是实有其事和实有其人，大家都会认为我在有心捉弄人。我是我姐的亲妹妹，我姐是我这妹妹的亲姐姐，说实话，这个“飞跃”要不是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忍受了一般人难以忍受的苦楚，那是很难想象的！
1963年秋天，弟弟初中毕业也在家里务农，我和姐都长到18岁了。虽然当年家庭背景不好，还是不断有人来提亲，有时甚至是一天之内这班走了那班来。有人戏称我妈说，“五嫂养了两个宝贝女，连村里的狗都叫瘦了好几只！”
我妈是个实在人，特讲面子，看着那形势，也就不得不一天天在心里焦急着。她心里想：女儿总是别家人，早晚要出嫁，眼看大的只会做粗活肚里没多文化，小的读了几年书什么农活家务都不会做，要是到了那一天，就会真的成为“做盐不咸、做酱不辣、做醋不酸”的半桶水，老娘听话是小事，女儿遭人嫌弃才是真!
一个雨天的晚上，妈把姐和我叫到她身边，很是诚恳地告诫我俩说：“你爸已经多年音信全无，做爹做妈都是我一个人。从明天起，你两姐妹，除了出集体工，有空就要学做针线活。‘三从四德’中就有个‘女工、嘛。”
我妈从不说空话，我姐妹两个也深觉形势很逼人，听了妈的话，也就真的把妈的安排纳入了自己的“议事大日程”。
原来在这之前，妈就有准备了：她上年就在屋前开了一块苎麻地，种上一大片麻蔸蔸。因为她管理得当，这年就收了三四次，每次都能割下几大捆。
就在春上割麻时，妈就有意要求我姐妹俩把长短不等的分别择出来，说是长的剥开纺麻线，短的用去搓麻绳。麻线织蚊帐，麻绳纳鞋底。她还告诉我们：那麻帐既清朗又实用，爱惜得好，一床可用一辈子；那布鞋既牢靠又跟脚，穿着舒服，做的好，一双可当两双穿。
我姐知道母亲这多年来一直很不易，自己文化浅，也就最听妈的话，做手工总是认认真真，一思不苟，而且一空闲，就纺呀搓呀纳哪，特别是冬季下雨下雪天，她用的那架纺车总是绵绵叫，不懂就问就钻研。妈妈也确实是个好老师，言传又身教，要求特严格。有的晚上，她母女俩都忙到五更天。脚趾冻的起疙瘩，膝盖脱得几层皮，手指刺出的伤口一串串，还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我姐更是不愁烦，不叫苦，不怕累，不和我比偷闲。她总是想：“人不佑我天佑我，别人怕吃苦我要找苦吃！”
第二年，我妈除了要我们继续纺麻线，还给我两领棉花纺，说棉花纺成纱，棉纱又换新棉花，报酬就在棉花里。有了甜头，就像狮子滚绣球，越滚越大。不一年工夫，我们就用自己劳动织成了两床大蚊帐还加两床家织布印花被。
我因为比姐多读了几年书，心里多生优越感，说那事太辛苦，没意义，有时还借故偷闲撒点懒。我妈见着就骂我：“明天嫁了人，两口子要是吵架了，你没蚊帐没被子的就让你去喂蚊子去喝西北风！”（旧习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出嫁时父母起码都要陪出被窝和蚊帐）
因为姐素来比我懂事多，又能吃苦耐劳，除了麻线和棉纱比我纺的好得多，针线也比我做的好，剪鞋样，纳鞋底，做些帮，样样都在我之上。其后几个月，她还学会了插花和绣朵。
村里的姑娘知我姐针线好，出嫁前都请她去给她们剪鞋样，上鞋帮，当师务。说什么“千针万线，就看上相”，“上相好看，个个喜欢！”
村里有些老公老太，一听说我姐能做出那等细嫩活，起首还不相信，其后一见，说是她们吃那大年纪还第一次见着！
到得我姐相着了对象时，她的针线活早就出了名。尽管文革时期阶级斗争天天讲，许多文化人还是挖空心思把他们最美的情书向着我姐投过来。
记得我姐在她送给我那“准姐夫”的枕头上，除了绣着一对大鸳鸯，还特加一个“祝君健康”大阳文。“准姐夫”的同事们看了，都不由得由衷地夸他有眼力，说：“你太运气了，竟相上了这么一个秀气而又聪明的好姑娘！”
就在我姐出嫁那天，在我们村里教书的蒋老师，特意送她一副语重心长的好对联。
道是：“原是争强好胜假小子；今成插花绣朵美新娘”。
人们见了，都好奇地读着，笑着。这件事，就是在今天，还被不少人当美谈。
我姐今年已经六十有七，虽然经受了多年的急风暴雨，但这插话绣朵的好手艺，还是她的拿手戏。
如今东安县城，说少也有人口近百万，熟悉她的人，在用得着她的重要时刻，都不忘请她给他们做插绣朵的好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