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56）

李浩然

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56）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五十六　我姐唐孟华（14）：农家“女丈夫”-06-10

1964年农历12月16日，我姐出嫁了。姐夫就是那位原在支农时看上她的唐老师。

唐老师，家住荷池公社大比大队佃福村。他7岁丧父，是个跟着母亲过继的“随娘子”。人虽能文能武，可一是离家远，二是学校工作确实忙，家里的许多事情多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我姐嫁去时，姐夫的父母都已60开外，因为姐夫早年读书、当年教书，家中劳力极缺，家庭生活也就相当困难，就住房来说，也就只能将原屋后堂的厨房隔出一小间做新房。

那时，农村都烧茅柴，长年的烟熏火燎，不用说，除蚊帐被窝被熏得黑古隆冬，还常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当年正是公社化后，物资极其贫乏，作为公社社员，要是搭个茅厂也得叫人找到了这门就缺那门。我姐既已嫁了过去，也就和姐夫商量，决定下狠心要在原来老屋的旁边砌个小偏房，以解燃眉之急。

年轻人，热情高，说干就干，在姐夫的支持下，我姐就自力更生，自几打泥砖，自己拉板车，自己砍树，自己拖横条、锯橼皮，每每起早贪黑。通过近一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在原老屋的正墙外拼出了两间小土砖屋。

村里人见了，都连连夸奖我姐，说：“不错啊，你这一米六几的绣花女，做起这些粗事难事来，比男子汉还内行。”

到得1971年，他们两口子已经有了一个小男孩。常人说，多个人就要多份事。这时正搞文革，姐夫很少回家，姐就把全家的事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白天背起孩子出集体工，晚上喂猪打狗做针线忙家务。通过一年的努力，就在这年冬天，又在新屋的旁边，建起了一间猪栏一间柴屋和一个大灰棚。

那些年里，我姐除了带人和招呼年高的阿公阿婆，还常顶着男子汉做事，插秧，割禾，车水，扛禾桶，凡男子汉能做的农活，她都顶着做。因而每年年终总工分，比队里最强的男主劳少不了多少。

1981年联产承包以后，阿公阿婆的年事更高，家中的大事小事，也就落在我姐一人身上了。姐夫常担心她一个人累着，很是牵挂家里。她就对姐夫说：“你是老师，首先应该把学校工作做好。”

从那以后，她除了应酬村里人办红白喜事给别人谋鞋样，剪彩纸，插花绣朵包种子，还犁田、耙田，车水，打蒲滚、撒谷种，治虫子，抬打稻机，拖板车送公粮，件件都自己干，件件都干得很出色。

最让人称道的是，她还能做两件许多人难以做到的绝活——

一是踩“吊蔸草”。

农家每年秋收后，为便于日后喂牛或垫牛栏猪舍，都要把稻草挑回家来，然后围着树干码起来。称之为“踩草”。

而“踩草”，一种叫“坐蔸草”，它的技术要求不高，也不很麻烦，尽管知道最下面的相当部分要沤坏，一般人家都选用这种办法；另一种叫做“吊蔸草”，它的技术要求特高，要在树干一人高的地方上打个墩，再从墩上踩起，逐渐加宽加高。到踩成后，就像有人在树干上做成一个特大的“糖葫芦”。这项绝活，就是挺有经验的老把式都有些望而怯步。

我姐想，踩“吊蔸草”，一不会让稻草沤坏，二还能当个放茅柴的大厂棚，既然有人能做到，自己就该学会它。而且每次都“一气呵成”。乡里和县里的干部见了，还曾说要邀请她外出“传经送宝”。

二是耙秧田。她耙过的秧田就像有人用木梯拖过一样平展。

一天，她家阿婆发着高烧，她就去请银山的荣福喜医生。到了他家里，荣医生却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我不得空。”

姐知道他不想动身，就问：“你有什么要紧事？”

荣说：“我的二季稻种发芽了，要急着下泥，可这秧田只犁了还没耙。你要是来个男劳力给我换个工就好了。”

我姐一听，就心有成竹地说：“我妈病得急，我就给你换工吧。”

荣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噎了好一会，说：“吔！——我没听错吧？”

我姐说：“你没听错。这话就是我说的。”

荣又说：“我上午太辛苦了，先要休息一会。”他的言下之意就是：看你那神气能耙秧田？我才不信呢!

我姐说干就干，背起那架铁耙，就跟着他的女人出发了。

到了田边，姐看了看场面，先叫那女人把田里再放些水出去，到得一阵程度，她就娴熟地靶将起来。

一点多钟之后，那块秧田全耙好了，荣的老婆一看，整块秧田竟像镜面一样平整！

待姐又回到自己家里收了四担照水谷，那个原就不相信姐能耙田的荣医生，终于背着药箱子到了。

他再也不那么慢条斯理了，而是表现得十分主动，十分活跃，十分亲切，一连串地夸着我姐：“不错！真不错！真个女中豪杰啊！”接着又自我批评似的说：“要是我再不来给你妈看病，我都不算男子汉了。”

这事被人传开去，乡里村里干部一见着我姐，就夸起她来，说她真是个千里挑一的“当代农家女丈夫”。

李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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