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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八九）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06-13
70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1）
李坚不是低能儿，入学一周还不到就吃了两记当头棒，就再也不像以往那么狂放了。但因为家里太穷，又是姗姗来迟，两道新的大门槛就必然而又无情的横在他的面前！
一道是，因为他后到，所有的教科书他都无法领到，虽然教导处和总务处的领导答尽快到兄弟学校去调拨，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仍然还是空话一句！读书而没有书，这无异于农民种田没有耕牛和犁耙，那个中滋味，大约只有有过这种体验的人才能心领神会。
在那些日子里，他每天早晨爬起来，就盼望这天上午或下午甚至晚上教务处或总务处的工作人员向他走来，把他急需要的书发到他手中，可是，时间已过去半个学期了，他仍然还是“望空兴叹”，两手空空。
在万恶的旧社会里，极其贫困的人家对“盼”字的体会极其深刻，甚至还有些人“谈‘盼’色变”。比如说，缺被窝人的冬夜极盼天亮，缺饭吃的人的夏日极盼天黑，久旱的伏天农人极盼下雨，严寒的三九穷人极盼出太阳，久病不愈的人极盼病魔早除，穷恶了的人极盼赵公元帅尽快赐福，被人蹂躏久了的人极盼有人给他以解救……李坚这些日子的“盼书”，其心之焦，其困之惑，其难之奈，其味之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很有度时如月，度日如年的感觉。
当然，他李坚并不是也不能没有书就不听课，就不做作业或者干脆不念书了。对他来说，“盼书”归“盼书”，一般同学该做的事他都争取或者不得不去做，甚至还必须比其他同学更做得好，更完美。
比如说，老师讲课他就专心致志地记笔记；老师布置作业题，他就在邻座将那布置的题目做完后，用好言好语将书借过来，再将题目一道道地抄上，一题题地做好，而且每每率先交上。
又比如说，语文课和英语课没有书就根本无法朗读和背诵，为了克服这方面的困难，他就在别人休息时或节假日，把那些有关课文抄下来。这样，当别人早晨大声朗读的时候，他也有“书”可读了。因为这些课文他都逐字逐句地抄过，所以在几个同学被同时抽上黑板默写的时候，最令老师满意的就非他莫属。他虽然瘦了一身肉，但学问却长进了许多，那位教语文的张老师被他的这种精神所感动，每每讲到动情处总要将他的做法肯定一番，甚至在他的作文薄上批上“天道酬勤”“有志者事竟成”这样的赞誉之词。那位原来要他到办公室写检讨的周支书周教导员，听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张扬，不仅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还特地嘱咐学生会干部对他进行专访，将他的事迹写成报道，大大咧咧地刊登在办公室外的大黑板报上。
“看来事物真有二重性，这艰难困苦反倒成就了你！”一次，他与唐琼玉偶然相遇时，她竟不无雅兴地夸起他来。
二道是，他学习和生活所需要的物资确实贫乏得叫他没有办法！
他来校时除了他母亲塞给他的那双新布鞋，所备的床上用品和衣裤帽袜，都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了。如果将他比做旧社会的逃荒者，那他就只多了三顿饱饭和一个落脚的处所。
他没有蚊帐，那中秋刚过的蚊子像老太婆买柿饼——专往软的捏。白天因坐在教室的暗旮旯，双脚已被叮得满是创伤；晚上没蚊帐的同学当然不只他一个，但挂着蚊帐的人毕竟是多数，于是每每睡下，嗡嗡嘤嘤的蚊虫就不请自来，而且越聚越多，对他的皮肉进行全面的而又轮番的“围剿”；有的蚊子还特别可恶，连裤裆也叮得进去。他原在家里时，曾多次领着弟弟们下大水塘洗澡，那小虾们最好叮人那身下鸟泡，那滋味他还记忆犹新，而如今的这种长脚蚊虫，除了让他疼得难受，还得叫他那裤裆里的东西也垒起不少疙瘩，而且日积月累，有的被抓烂，连看医生都不便开口。
那时的初一语文课文有篇文章叫《任弼时同志的二三事》，说任弼时同志一生有三怕：一怕工作少，二怕用钱多，三怕麻烦人。此时的他，也有“三怕”了：一怕晴天上体育，二怕雨天下厕所，三怕晚上上床睡觉。因为上体育课离不开跑和跳，他母亲在他上学前给他做的那双布鞋就是他至今为止脚上的唯一宝贝，要是三脚两跳给它撑破了，他这个学期的赤脚就要打到底了；还因为下雨天从教室到厕所要走很远一段泞泥路，穿着那双“宝贝”去吗，岂不是自己狠下决心不想再过好日子了？至于晚上怕上床睡觉，先是蚊子叮得可怕，后是天气寒冷叫他彻夜难眠。 | 
发表于 2012-6-13 16:4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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