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背背山（长篇纪实小说）三十

一叶小舟

30   出租屋的门半开着，初秋探进脑袋瓜，屋内被一张陈旧的床单一隔两开，怪味和着霉味扑面而来，初秋窒息得倒退门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扬手敲击了一下门：“有人吗？”
   “是谁？”一个妇人拖着拖鞋，着力点在脚跟上，扬着脚趾头，怪异地愰着身子蹒跚着走出来。
    “刘福星是住这吧？”初秋小心地问道。
   “是啊，”妇人目光快速地扫瞄了下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子：“找他有事？”
    “嗯，你是？”初秋探询地看着面前这个妇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类风湿病可以将人摧残到如此模样。虽然初秋的妈妈也是类风湿病，却不像眼前的这个妇人如此让人触目惊心。她的手和脚的指关节像生姜一样夸张地纠缠在一起，指头却像才出土的小嫩芽一样，耷拉着，整个手已经失去了功能。初秋都无法想像她是怎么忍受着类风湿病对她长期侵袭与痛苦的折磨。
    “我是刘福星的妻子，”妇人似乎知道了初秋的来的目的，她转身从屋内端了凳子，放在门口：“姑娘，你坐吧。”
    “扬果的事，”初秋很直接的，从扬果出院以来，就再没看到刘福星的身影，为了照顾扬果，初秋上班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挣的钱根本不够开销，还用光了原有的积蓄，事情没得到解决，初秋只好找上门来。
    “哦，哦，”妇人干咳了两声。头低垂了下来。
    “嫂子，你看，扬果从出院到现在，福星也就没出现过，更别说过问了，事情总要得到解决是吧？”初秋看着妇人畸形的手脚，感觉自己好冷血。
   “是，是，是，”妇人还是垂着头，没看初秋。
   “我为了照顾扬果，也没怎么上班，我们的误工费，伤病补贴费，你们得算给扬果。”想到自己的经济危机，快到无米下锅了，初秋也就铁石心肠了。
    妇人抬起头来，看着初秋的眼睛暗湿得像快下雨的天空：“对不起，姑娘，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家就靠福星的车挣钱，出了事，他的执照被扣了，车子也便宜地处理了，车钱也用完，福星没法挣钱，扬果的事，我们家，我们家也没钱了。”
     “刘福星呢？”初秋想得找一家之主吧，这事怎么着也要得到点解决吧。
     “去山西挖煤去了，听说那地方工资很高，等福星发了工资，我们就还你。”妇人说得很诚恳：“福星走时，也吩咐了我，说一定要给你们说好。”
     初秋一时语塞。
    “秀呀，你在和谁说话，”屋里传来一老太的询问，微弱的声音因为中气不足而断断续续。
   “没什么，妈，妹妹和我说话呢。”妇人看着初秋停顿了一下，主动地：“是我婆婆瘫、瘫痪七八年了。”
    “你妈？”初秋心里一凉，为自己，为这刘福星这一家子。
    “嗯，”妇人看了看一脸失落的初秋，迟疑了一下：“福星给我们留了一点回去的车费，要不你先用着？”说完晃晃地走进屋去。
     等她出来时，已不见初秋的身影。
   “我知道你会空手而归，都出来打工的人，会有多少余钱？并且刘福星那样特殊的家庭。”扬果拉着初秋的手，一脸的不舍：“我正要告诉你我也要去山西，车票已经托朋友买好了，”
    “你也去山西？”初秋一时没反应过来：“找刘福星？”
    “找他做什么？人家出钱治好了我的伤，我们还想怎么样？”扬果直笑初秋是个笨丫头：“我朋友来信说，那边各种矿厂多，叫我去那边，说那边工资很高。”
    “你的脚都没好痊，你就想跑，不要命了？”初秋急了，这个扬果都事前不和她商量。
   “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了，我们是出来挣钱的，当然是那里工资高就去那里，你在这里，我在那边，说不定还能碰到哥哥呢，说不定他也是图那边工资高，在那边呢？”扬果猜想着。
    没有什么比找哥哥这个理由更能说服初秋了，初秋虽是一百个舍不得，却也是没话说了。并对扬果的出行充满希望。
    临出门时，扬果放下行李，紧紧拥抱着初秋，他哪舍得离开初秋？这次出事，生意没做成，又耽误了上班时间，积蓄都用完了，他得抓紧时间挣钱，好将初秋娶回家，眼下暂时的离别是为以后永远的在一起，只是他没对初秋说罢了。
    初秋闻到扬果嘴里的药味时，泪水流下来，她害怕离别，离别成了她难以释怀的伤感，她使劲地在扬果怀里拱了拱，擦干眼泪，能说的话，嘱托的事都已经做了，扬果松开她时，她只是抓起行李默默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