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告网友: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因故只发到250,下面应读者要求,决定继续发完,敬请大家批评指正。 李石2013-08-12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续发(二五一)
作者 李 石
桂冠大诡变(1)
暑假前一天,校方突然宣布:新三年级学生和全校党团员,必须留校整风!。
李坚想,利用这个机会总结自己两年多来的所作所为,全面检查自己的功过得失,更进一步地净化自己的思想灵魂,帮助党团组织搞好整风反右,都会大有裨益,因而也满心欢喜。
短短四星期的封闭学习,确实使他有了较大的提高,校整风办和校团委还将他评为学习积极分子。离校那天,易老师和孙书记特地将他送到校门口,希望他回到家里通过接触社会能有更大的收获。
这已是7月下旬,农村的秋收正忙的热火朝天,为了能不忘昔日的艰辛,进而体验劳动人民的疾苦,近八十华里旱路,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带着几只馒头,决定全程步行。
太阳西斜时,他终于回到了虎头山下,正在社里收割的人们见到他,大多欣然称赞。
他亲热地和他们一个个打过招呼以后,连家都未回,就放下行李,投入他们的劳动行列。
母亲见了心疼地走上前来,关切地问:“可能还没吃中饭吧?”
他振作起精神,顽强地说:“我已吃过几只馒头。饿,早过去了。”
他参与的那个组,女社员居多,扛禾桶的是50多岁的春儿哥。他见他消瘦还加背驼,就抢过去,说,“我来吧!”说实在话,就早上扒了一碗饭,又一连赶了六十几十里旱路,这只百十斤的大禾桶,这个时候要扛动它会有困难的,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去代劳了。
“苦家出身的镰刀湾人,素来就文武兼备。”生产队长老远就夸奖他了。
晚上,父亲和母亲问他近段在校表现情况。他如实地告诉他们:“9科考试,都是红分,只是……”下面的话,他不想说下去了。
父亲听了,先是生出几分惊喜,过后也怀上几分忧虑,呆了好一阵才磕去水烟筒头的烟灰,说:“我们家苦出身,好不易出了你这个中专生。如今各大单位正搞大鸣大放,你可不要乱鸣乱放哪!”
他听了父亲的这句份量不轻的话,似觉有些内疚,心里想,孩儿自然不是“乱鸣乱放”,有些东西也许过左了些,暑期学习,我已全部检讨了。日后注意就是……可他没有说出,只用一声轻微的叹息掩饰过去。
这时,祖母也凑过来,虽然她还没完全听懂他与父亲的对话,却也似意识到了什么,竟点着她那老树根一般的食指,告诫他说:“家里自从入了社,就靠你爸你妈两人劳动,送你上学校十分不容易,巴望你明年毕业分工为他们分点担负。他们都快50的人了哪!”
听完祖母这段话,他心里更加内疚了。她老人家说的话虽然极其平凡,可说到了他的心窝处。自己的那些日子,就是没想到这节骨眼上,以致无形中说了些过激话,做了些过激事,充当了某些人的传声筒,为家人思想带来这浓重的阴影。如今,他能说什么呢?黑暗中,他的眼角有些发潮,鼻子也酸酸起来。
一天上午,他与童元正拉着两板车石灰从乡政府大门口经过,万秘书发现了他,说:“咱们的秀才当起‘司机’来了,这可是一件新鲜事,明日里编简报,可是个好素材哪!”
他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后客气地说:“只怕这板车还拉不好,辜负了您的一番好心思。”也许是心境有了某些变化,看着这昔日的老冤家,只觉也似亲热了许多。
后来,万秘书告诉他,说他学校寄来两封挂号信,唐琼玉刚才已全领了去,还说她刚离去不久,也许就在后面的山路上。
“你来得正好,免了我一趟路。”他一上坡,唐琼玉就看见他了,站在那里,对他笑着说。
他匆匆地抽出通知书,只见那评语下的思想操行写着一个赫然的大“乙”字,就猛地心头一沉,只觉全身发酥,连立在那里都似很不自在了。
童元已经往前面去了,只有唐琼玉站在身边。她用惊讶的目光盯着他,似乎在无声地批评,又似乎在默默地同情他。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地说:“既然如此,何必还要折磨自己?”声音涩涩的。
他想看看她的。她主动地告诉他:学科成绩有些倒退,除评语写了句“立场欠坚定”,操行还是甲等。
他们都深深明白:在这种学校读书,操行计为“乙”等,那就意味着该人已属次品。过去,他们都曾轻蔑地议论过这种人,没想到,今日却落到他李坚身上,真叫他与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脸色有些难看,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站在这里会使自己的老同学不仅尴尬,而且也跟着痛苦,不如尽早离开。“我走了,谢谢你的关心!”。
“你拉吧,我帮你推。”她不看他,只弯下腰去推那板车的后沿。
他也不拒绝,弯下身子,像牛一般往前拖,让那条沉沉的绳索紧紧勒进自己的肩背。
板车在行进,脚步和轱轳在沉重地向前行进,过往的行人究竟投给他们怎样的目光,他们都无心、也无暇去顾及了。当车已被拉上那陡峻的山脊时,他才停下脚来,想向她说句感激话,可她已经走下了山头,头也不曾回过来,看那远去的脚步,似乎比自己的还要踉跄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