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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一七）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49 看他喜出望外时（2）
李琬英当天是怎样将龙才旺老爷爷向李斗“赠田”的证明材料弄到手的呢？
这天上午，进驻磨盘村的土改工作组王组长上县开会去了，留下一个还只20岁的小丁在村里主持工作。小丁有点文化，在进驻磨盘村后喜欢与村上的贫雇农中的年轻人往来。龙小安这时虽然早已30出头，但因为聪明好动，身上还保留许多年青人的活跃，不几天功夫两人就玩得很熟了，有时晚上会散得很迟，这小丁就在龙小安这家里与他同睡一头，而这种亲热劲，当然早被颇有心计的李琬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在她暗地里接受了她的父亲交给的任务后，也就决定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打个缺口。
“小丁同志，我想请你给办点事。”李琬英露出满口白玉般的牙齿笑着向小丁走近。
“龙家嫂子，有什么事我能做得到的都会去做的。何必这么客气？”小丁满脸笑容向她走来。
接着，她就把她想办的事和盘托了出来，而且还说，这是她父亲所在村村长的意见。
小丁听完，满口答应，说：“这有什么？反正就是这么回小事么！”
于是，她就跟着小丁来到了龙才旺老爷爷的家里。
龙才旺爷爷家虽然田土较多，但他四世同堂，家里人口也多，只因为出租了一些田地，初定成份，只划个小土地出租。为了能让儿孙们从此能够自食其力，早就叫他们外出下田下地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守门户，照料小孩。
“龙爷爷，有件事想请您证实一下。”小丁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要办的事。
龙才旺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喘着气客气地向客人说：“这有什么为难的，你们工作组同志还不是为我们好么？”他虽然已经七老八十，这点是非感，还是在工作组进村时就有了的，所以对小丁的求助满是热情。
“听说，你曾亲自叫人将您在荞麦弄买的十几亩水田全部划归你孙婿李斗了，是么？”李琬英脑子特别机灵，在听到这位老人所说的话快要拢岸的时候，就急不可待地插上话去。
老人听了，还以为是身边这两位来客要称赞他的这种举动，竟然答非所问：“是的。他们多年在外抗战杀敌，我赠送他这点田土算得了什么；如果我是政府，还要给他树碑立传呢！”
“既然确有此事，您老可否为我们出个证明？”李琬英又抢在小丁前面发话。
龙才旺老人，虽然当过多年族长，可却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观点，也不曾主动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这身边的两位来客会对他或他的家人抱有什么伤害的心理，于是就十分坦率地说：“可以。莫说是写个证明，就是你们工作组和农民协会要找我去写标语口号，我这老身也在所不辞。”
也就在这一老一少的对话时分，小丁早就将李琬英所要的证明写好了。他坐到老人身边，逐字逐句地念给老人听：
“本人已将荞麦弄壹拾伍亩水田全部赠与孙婿李斗并其妻龙驰湘名下。是实。磨盘村龙才旺条。某年某月某日。”
“是这样的吧？”小丁念完又问。
“是的。是这样的。”老人连连回答。
“那就请您老人家按个手印吧！”小丁立即将纸条和印泥递上。
老人又戴上老花镜看了一遍，将那干柴一般的大拇指在印泥盒里压了许久，然而重重地按在小丁提示的地方。
当天下午，拿到了这份所谓证明材料的李琬英，早就忘掉当年日本鬼子对自己的糟蹋，如获至宝地奔到了她父亲家里，要与她父亲共同置矢志抗日的李斗夫妻于死地。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听入神了的四阿娘，也情不自禁端着她的水烟袋走了进来。
“你下午就回去；看我今晚到村里去报告。”李方庆，很像攥着一枚重磅炸弹，准备展开他的下一个更大大的攻势。
当天晚上，村政府在何村小学里召开贫雇农扩大会议，为各农户成份的正式划定听取大家的意见。李方庆尽管初步确定为中农，但村干部并没通知他去参加开会。为了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他手中所攥向李斗（自然也包括李升在内）的重磅炸弹不能再犹豫不决了。但他还是知道的，要是他一个人冒冒失失走到村政府去，因为没有被事先通知而被工作组撵出会场，那就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是爱动脑筋的人，为了能让自己达到预期的目的，他将已经当上民兵小队长的李才元叫到自己家里，说四阿太正为他物色一门亲事，然后再给他灌上两罐水酒，再后告诉他将自己引到会场，用他们共同的名义，揭发反动官僚地主李斗隐瞒田土的罪过和他其他罪行。
李才元虽然是个苦出身，但大脑反应迟钝，三杯酒下肚，竟在这位昔日曾把他当狗都不如的李方庆面前，充起英雄好汉来。他拍着硬挺的胸脯向他保证：“您就跟我去，看谁敢对您不客气？我告诉您：龙组长是特别看重我的。”
夜色渐渐降临，外面还下起了小雨，在各自然村的贫雇农民和特邀中农代表还未赶到会场时，李方庆，就在李才元的带领下走进了村公所。
“龙组长，今晚上的扩大会议我们村的方庆太祖爷也请求参加。”李才元一进屋就向工作组长请求。
龙组长驻村差不多已有半年，对于李才元的那股“蠢劲”早就领教过了。为了不让会议增添新麻烦，也就答应下来，并且给他引荐的李方庆专门安排了一个发言时间。李方庆闻知，觉得此时此刻是自己建立大功的机会到了，要是再顺着这个机会往上窜，说不定还会被人民政府看重，即使自己已经60开外，还可能弄个小官小吏干干，到时候自己朝天放个响屁，谁还不以为是谁在吹号角！想到这里，他差点忘了自己每餐能吃几碗干饭，也忘记了他过去几十年里所干的一系列伤天害理的丑事坏事和曾令人咬牙切齿的揪心事。
会议进行到一个阶段后，也就轮到他李方庆发言了。他受宠若惊地跨上主席台，然后察颜色地向周围人等扫视一眼，再后又向村长和工作组长各行了一个90度的“文明礼”，再后就皱一下他习惯了皱的鼻子，清洗那似有几滴痰液粘着的喉咙，又再后从自己的青布长衫的口袋里取出那张他自己认为比什么都重要的纸条，再后，既想居高临下而又不得不附上几分假惺惺的谦恭、甚至几分胆怯，说：
“各位干部，各位父老乡亲。”他点了点头。
“我李方庆今日能在这种场合发言，实在是荣幸至极！这当然也是为着我们大伙的利益，为着我们的革命事业。——不过，我所占用的时间不会多，只几分钟就行，只几分钟就行……”
说到这里，他故作镇定地干咳一声，见听众并无多大反应，又说了下去：
“各位干部，各位父老乡亲。”他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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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 18:4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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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4 08:43: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