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三九）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三九）

                             作者 李  石  

82 大胆工作与极端尴尬（2）        11-4

“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他坦然地回答。

“我教他的数学，这期全年级只有9个5分，他竟也是其中之一。”蒋潜老师在期末笔试后，每遇见易、孙二人，都这样夸奖他这个学生。

一天，这位教数学的蒋老师，亲自送来他写的一首短诗。题目叫《新年感言》，全诗只有四句——

         

马列主义要学懂/理论实践两相通/口是心非非好汉/说到做到算英雄

“蒋老师，这诗歌的语言可是很含蓄的。我想领会一下您这大作的真正用意，不知愿否赐教？”他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今年28岁，正值退团年龄，总还算是一个共青团员吧。你要是信得过，就将它刊上去，文责我负。”

他想，蒋老师是个爽快人，心意也合盘托了出来，当然也就照发不误。

真没想到，此期《周刊》刚发送完毕，他就收到了教政治的程老师交来的一首短诗，题目是，《读〈新年感言〉有感》，全诗也只有四句——

         

不学马列称反动 /理论实践两不通/口是心是不革命/说到做到害人虫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有感’与那‘感言’就是针锋相对。他纳闷一阵，就去请教易老师。

“两首‘有感’的基本观点都可以成立，问题就在于互相攻讦，若将这后一首选刊于下期，必定要引发一场笔仗，从而会让人认定我们的校刊成了个别人互相攻击的工具。我的意见是，你私下里去找程老师说明一下我们的想法，让他撤了。”易老师为难了一阵以后，谨慎地指示李坚。

当他拿着那首“感言”后的“有感”找到程老师说明原委后，程老师竟瞪着两只大眼睛向他质问：“你这《校园周刊》，是专门为他老蒋一个人办的？”

这程老师也是一名共产党员，曾经害过肺结核，前些年都在病休，听说为此病他连老婆都离了，近年虽然复出教坛，说话都有点气喘吁吁，可每到班上讲课，说话非常干脆。“不用当心，我的病已经钙化，不会传染你们的。”早在每期开学后的第一二节政治课前，都这样主动向全同学们“发布安民告示”。

“程老师会错了意。”李坚婉转解释，“我是怕引起争论影响您的健康。”

他本想用“我们”，但马上觉得这事还未经编委会集体讨论，更不想把易老师拉出来做挡箭牌，也就将它改成为“我”了。

“你们不是在宣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吗？”程老师又反问起来，“我不信我教政治的论不过他学数学的！”

说实话，就他本人对这两位老师的态度而论，他认定他们都是党和政府派来的老师，两个人都应放在同一只天平上；再说，他们都正教自己班的主课，不应该有厚此薄彼之分。当然，如果要从他个人的直觉来评，程老师似有点凭借个人政治资本而居高临下，蒋老师却又有点自恃才高而看不起奢谈政治的人。从他一向同情弱者、崇尚正直的天平指针而论，不免有点偏蒋有加。他在心里暗自忖度，如果让这场论战坚持下去，程老师肯定要被蒋老师击败，到那时，自己也不大好收场。可眼下程老师是这么自信，要是将他的这首诗搁置不发，这位“祁阳大汉”会沉得住气么？最后，他只好答应下期照发。

果然不出易老师所料，当这首《有感》刚刚出炉，蒋老师的《读〈读《新年感言》有感〉有感》，就摆到了他的面前。文题下面还特地写了一行小字，道是“答程老师并吁请读者诸君赐教”。全诗仍然四句——

学习马列实为用/理论之上长奇功/羊头下面卖狗肉/地地道道害人虫

“我早就提醒过你，现在如何？”易老师在听完他的汇报后，以先知先觉者的口吻笑问李坚。

“我们党在延安整风时，不是有过此类引火烧身的光荣传统么？我看就让他们论战下去，到时候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他很想坚持自己的意见。

易老师笑了笑，然后果断地说：“他们的大作已经每人发了一篇，谈不上我们不公。下面这篇就由蒋老师自己选择一种形式公诸于众吧。”

易老师的话当然要听，他也只好将这又一首“有感”退还蒋老师。

“我认为你们是在搞中庸之道，是调和主义！”蒋老师一听就火冒三丈，立即给他加上两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