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背背山（长篇纪实小说）三十三

一叶小舟

   
                                                                           （33）
  
      脏乱的工棚里，寒风冰封了难闻的味道，忽闪忽闪的余火化不开寒冷得凝固了的空气，只有劣质的烟草味随着寒风侵袭着矿工们的肺脏，有人咳嗽起来，打破了工棚里的寂静。
   “不知道那个刘福星现在如何哟，”在这寒冷的冬天夜晚，有人悲悯心大发，感慨着问。
   “反正是残废了，不知道在哪里流浪讨饭，”这个事情一经有人提点，更有人重复，大家太感慨万端了
   “唉，他算是倒霉到底了。”矿工甲说。
   “真是个老实到家的人了，当时他工作都要滿一个月了，却偷金，偷的金，卖的钱还没他一个月的工钱多呢。”矿工乙说：“冤死了。”
  “是太笨了，他那样老实的人怎么想要偷金？”矿工丙想起刘福星规规矩矩的样子来。
    “是家里有急事需要钱，找厂长借过，没借着，于是起了贼心。”矿工丁接口：“他哪是做贼的料？他当起小偷来，那偷字都在他脸上写着呢。”
   “是有人告秘，”矿工甲提醒到：“你们知道的，他哪里跑得过老板的奔驰，宝马？可怜骨头都打断了几截，他老婆借了两万，给他汇来，听说他妈妈又在家死了，这两万在医院一两天就完了，没法只得出院，这样病情一担搁也没得救了，他这一生算是毁了，他的家也毁了。”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矿工丙心里难受，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咳、咳，”矿工丁咳嗽两声插话：“现在这社会都是老实人吃亏。”
   “是啊，和他耍得好的那个扬果就聪明多了。”一提起扬果所有人更都兴奋起来。像是被沐浴了冷水，所有的细胞更都抖擞着活跃起来。
   “那辆新摩托车，我们都以为是因为他脚不方便，他才买的。他那双鞋底厚厚的，却是双底互扣，中间是空的。好聪明的家伙。”矿工甲回忆着扬果在矿上时的情景。
  “他走路是有点特别，再说脚本来就有点一拐拐的，我们都没在意，却不知道他那鞋底里藏了两斤黄金。”矿工丙说。
  “啊唷，两斤哟，卖了二十万，够他用一辈子了吧？”矿工丁直嘘嘘。
   “老板气惨了，二十几辆奔驰，宝马撒网地狂追，火车站，汽车站，到处布控，都没抓到，扬果太厉害了。佩服佩服。”矿工乙一脸胜利的微笑，像是他得了二十万一样。
  “是偷得最多的一次，老板损失大了，”矿工丙幸灾乐祸。
   “什么损失大了？他这金矿赚的钱够他几辈子都用不完。”矿工丁不以为然。
  “几千万？”有矿工猜测。
  “几千万？“矿工甲直翻白眼：“用亿计算了，笨瓜。”
  “啊呀，知道他这金矿产量高，金价又贵，所以拿他点金，也不算什么。”矿工乙突然间压低声音，
  “你给我老实呆着吧，”矿工甲扔了手里的烟头，顺势一指矿工乙：“大家都小心点，还得挣钱回家过年呢。
  “这工资是高，但这矿井，好危险，出事故的比率比其它矿高，又有谁敢老老实实呆着？老老实实做得长久呢？”又有矿工叹气。
   矿工们一回到现实中时，不免都心里不踏实起来。矿洞里出事，老板一甩十几二十万，遇难家属拿了钱领了尸体走人，也没有人报官。十几二十万对普通老百姓也是高赔偿了。所以矿区事故警戒线，约束不了老板，矿井下继续工作生产，可是没有矿工想要出事，想用命去换钱，可却因为生活不得不冒死亡的风险。这就是这个金矿不停地有人走，又有人来的原因。
   一时间工棚里静下来，只有寒风带着哨声，更凌厉、更冷酷、更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