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二七一）

李浩然

《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二七一）

                             作者 李  石  

89  疾风劲草（4）     

1959年秋天，又一件使他和他的家人伤脑筋的怪事，突然降临到了他和他家人的身上——

原来他的大女儿大娟，这年正初中毕业。

论学习，论身体，或论品质和长相，都很难有人能与之匹敌。但就是因为他的历史问题的这一条，被当然地堵在高中大门之外。

“没得书读就莫读了。，反正不能升学的又不止你大娟一个人。”他想得很宽。

但问题还不止出在这里，这大娟子早被一个在县里工作的“老南下”看上了！

那老南下这时正走红运，不但手中有权，身上也有不少钱财。在他一次去县三中查看当届初三毕业女生名单时，就死死地盯住了她。他认为，此女孩已快到结婚年龄，家里人多劳少，父亲有历史问题，只要报有关上级批准，到手是不会有半点问题的。

李斗两夫妇想，论功绩，这人当然不小，既然是党员和干部，思想品质肯定不坏，要说年龄，他自己两口子不也相差近20岁，作为过来人，也是应该急人之所急的。

可无论怎样说，他们的女儿就是不同意。

“他娘的，难道我一个革命的对不上他一个反革命？”那老南下闻讯后，总是大惑不解。

“如今婚姻要自主。她本人不同意，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龙驰湘告诉男方被指派来的人说。

待他老南下再也觉得没有办法时，就去找她大娟原校的周校长。

周校长脱不开情面，就三番五次请他的老父亲前来说情。因为他老人家少时就曾同李斗读过蒙馆，又是他李斗母亲外家的远房表兄。

这位大表兄如今已七十开几，早已耳聋眼花手脚不便，可他却活得有滋有味。

他一到这主人家，就东扯西拉滔滔不绝数起他自己的想法和优越来。 他说——

“我说老表呐，——你还推什么？这如今就只讲阶级啊！你阶级不好，不就巴结这人就是了？我说，要是别人，打火把都难找到呐！”

“能不怕我拉干部下水？”他觉得这老表政策水平也实在太低，也就半开起了玩笑。

“拉人下水——？”周老倌见对方提出这个问题，也就现身说法起来，“就拿我来说吧，我那老三外家是地主，他全家人不就全占了我的光……”

李斗见他说得起劲，也不时随和地点着头说：“是啊。是啊。”

“……不是我吹牛皮，这如今，我大儿子是民兵营长，我二儿子是治保主任，我小儿子是校长。这还不算呢！我大儿媳是妇女队长，我二儿媳是团支书，我三儿媳虽说他父亲成份不好，还是因为嫁与了我家老三才进了合作社当干部拿国家工资呀！……”

老人见对方也在点头，就更加来了劲：“我家那老煮饭的已经六十七，还当着贫下中农小组长。我嘛，你是知道我的，今年已经七十三了，”他用右手做出一个斜角式样，“还正当大队的监察主任呢！——家里人红火得很……看这反右派反什么的，哪个敢斗我那亲家，首先就得看看我的脸色……”

尽管老人东扯西拉，但他两口子还是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与这“南下”交上亲，家人就要少许多风险，还可能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好日子。

然而，无论周边人怎样说三道四，他们的大娟就是不同意。

“你就不怕那姓张的带人带枪来？”有人简直是在威慑他和他的大娟子。

“带人来了又怎么样？——难道共产党里也有黄世仁，兴抢人？”他两口子一听，不禁发起火来。

后来，这件婚事就是被他和他的家人给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