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背背山（长篇纪实小说）二十二

一叶小舟

                 

                   蜗背背山（长篇纪实小说）                                                                （22）        医生鄙视的表情，讥讽的话，一下刺痛竹儿麻木的神经，羞辱感像虫子钻进她身体的每个毛孔，咀嚼着她的整个身心。她奔出医院，被她搅乱了的空气变成怪异的风声掠过耳朵，扰乱了她的心智，她就这样没命的、没方向感地狂奔着，为了摆脱，为了逃避。街道路人有些诧异地看着狼狈地从他们面前跑过去的女孩。
       跑到心肺缺氧呼吸困难，跑到小肚子痉挛隐隐作痛，竹儿急速地喘息着，缓慢了下来，灯红酒绿的城市，川流不息的人流，在竹儿的眼里荒凉成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让她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
      那一夜四财出现在竹儿的床上，让她惊魂难安，耻辱难当，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失身的女人，已经无颜面再呆在金望街。
      她用了”逃”字来到深圳时，身上只剩下六十元钱，于是在弘天酒店当了服务员，解决住宿跟吃饭问题。
     宦健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竹儿的人生轨道，竹儿的这一逃，离她为自己设计的幸福路，南辕北辙了。
     夜暗下来，让这个不夜的城市更璀璨，也更虚幻。一晃而过的陌生面孔，让竹儿感觉像自己一样是灵魂出壳的幽灵，滿街游荡。
     风带点凉意，透过竹儿的身体，竹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肚子胀痛起来，而下体似乎有象月经一样的液体流出，她一下清醒，并紧张起来，一摸身上，才发现包也落在医院了，而身上是一分钱也没有。
      竹儿找了一家副食店，要了电话，鬼使神差地打给了四财。当传来四财熟悉的声音时，竹儿的泪水唰地流下来，这个憨厚的男娃，她的尾巴，她欺负他，他为她欺负别人，而她只有在遇到困难时，才会想起他来，此时想起他来，是本能，也是习惯了。其实在深圳每个惶恐的日子里，她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四财，而不是果子，更没有安顺。
  四财鼓起勇气几次打电话给竹儿，竹儿都不吱声地挂了电话。而这次竹儿主动打电话给他, 四财听到电话里竹儿带点哭音的说话声时，心急如焚，知道竹儿一定遇到困难了，黄玲给他竹儿的电话号码派了用场，而他选择了离这个电话号码近的区域打工，以期有一天和竹儿不期而遇。接到电话，他快速地打的来到竹儿告诉他的副食店门口，四处张望着找竹儿。
      “ 四财，”竹儿看着焦虑表情的四财，心里一下暖和了。
    “竹儿？”四财看着面前这个一头卷发，一身洋气打扮的女孩，还正迟疑着。
      竹儿已经一把抱住了他，泪水湿了他一肩头。
    “竹儿，竹儿，真的是你吗？”四财心痛地轻轻拍竹儿的背：“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我们找他算账去。”
    竹 儿听到这句四财对她说的口头禅时，不禁嚎出声来：“那你为什么不要了我？那晚？”
     四财也不由得热泪盈眶，他如释重负地搂紧了竹儿，他醉心于竹儿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那荒唐的一夜，曾让他一直倍受煎熬。他当自己是个罪人。当竹儿这样说时，他知道竹儿已经原谅他了，而竹儿带着悔意的说话同时让他又不知所措。
   “哦，哦。”四财吱唔着，他脑筋转得再快，也无法揣摩到竹儿的思想。竹儿异常举动弄得他一脑浆糊。
     胀痛的肚子里，又有热流涌出，竹儿更加惶恐，知道问题严重了，她松开四财，抱紧肚子蹲了下去。
    “竹儿？你怎么了？你啷个了？”四财看着竹儿的脸色，白得没有血色，慌忙去扶竹儿。
   “我得去医院。”竹儿扬起带泪的脸， 镇定地看着四财说：“你马上打电话给宦健，”
    “宦健是谁？”四财随口一问，然后急切地：“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就可以了呀。”他以为她只是感冒，肚子痛之类的小毛病，他一人送她就行了啊。
      “我我老公，我可能是流流产了，” 竹儿结巴起来，看到呆讷模样的四财，心里后悔极了，她怎么就打电话给了四财？而她已经不再是原来四财心中的那个纯洁的竹儿了啊。她想要这个孩子，宦健不要，而现在孩子也不愿意跟她了，蹲在在地上的竹儿紧紧地搂住肚子，疼痛袭来，竹儿连呼吸都被屏住了 。
      虚汗躺下来，   竹儿咬牙地对四财说了宦健的手机号码，竹儿知道这事非宦健不行。
      竹儿的话让四财像被人一下掏了思想跟心脏，脑空，心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