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 发表于 2016-6-7 12:59:31

救救东安土话

救救东安土话
——东安传统文化继承问题的调查报告——
东安三中退休教师    李浩然

“救救东安土话”。这是一项新奇的调查,也是当今东安传统文化最需要抢救的一个重大课题。许多局外人抑或相当数量父母还说着东安土话的年轻人,都觉得这个提法是小题大做或者不可思议。其实,这恰恰从相反一面说明“救救东安土话”这个提法,不但提得中肯,而且提得及时!
什么是东安土话?《现代汉语词典》对“土话”是这样解释的:“tuhua(两音节分别为第三声和第四声/作者注/下略),小地区内使用的方言,也叫土语。”《辞海》说:“tuhua,小地区内使用的方言,也叫土化。”由此可以推知:“东安土话”就是指湖南东安县这个地域内人们祖祖辈辈日常生活所使用的方言。我们说,它既属这个“小地区相当一部分人”祖祖辈辈“所使用的言语”,在这太平盛世全国人民深入发掘传统文化的今天,严肃地提出“救救”它,不仅合法,而且也非常合情合理。
为什么这样说呢?请让笔者姑且从以下四个方面说说它的理由——
首先,“东安土话”有着悠久的历史。
怎样悠久?它是“这个地域内人们祖祖辈辈日常生活所使用的方言”!
怎样的“祖祖辈辈?古籍上是没记载的,考古学家也没有这方面的发现,但我们可以肯定地说:这个地域自从有了人类那天起就有了这东安土话。也就是说,这东安土话,年代特别久远!要不是这样,那时那些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会用什么去做他们思想和行为的交流工具?再要不,1995年出版的《东安县志》从749页开始,也不会专辟《方言》一章,做出那么多的详尽解说。
还有,凡经历过来的老年人都会知道,解放以前,同一村落,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以同姓氏同宗族为依据而聚居的。那些同村落统治着它们村全姓的族长,对于使用他们祖先留传下来的土话,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有的还列进了族谱或通谱)。比如,某村人员原讲东安土话,那么它全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须要讲他们父辈们流传下来的土话。就是该村某家有人娶回原不说土话的别村人的女儿,也必须要随乡入俗学说该村土话;否则,就有被家长甚至族长训斥是“出卖了祖宗”进行指责或惩处,甚至还要将其退回娘家去。
原大江口乡花坞井自然村(即现花坞井村第一组)人都姓邓,四周的人都说他们是典型的“土居百姓”。民国初年有个叫邓士某的男人娶回零陵一张姓女子,张女,原是说“官话”的,“回门”回来第二天,婆家人就要她说土话;她不会,其阿婆就将她关在房里,指定专人一一教她。从这件小事就不难看出,当时说东安土话的人,对保持当村的东安土话传统是何等重视。
其次,在东安地域内,说“东安土话”的人,居住区域相当广大,几乎十有九村。
据《东安县志》记载和老一代人所记得的,居住在东安县区域内的东安人,讲东安土话的要占全东安总人口四分之三甚至五分之四,少说也该在55万人以上。原大庙口区的大庙口、白沙和塘夫,原紫溪市区的紫溪、渌埠头、高峰、水岭、茶源和都塘,原石期市区的石期市、狮子铺、台盘市和大江口,原井头圩区的井头圩、川岩、荷池和盘龙墟,原鹿马桥区的金江、西江桥、端桥铺和竹木町,原芦洪市区的伍家桥、芦洪市,新圩和中田,原花桥区的花桥、大盛、南镇和大水的大部分人,甚至于与东安相邻的广西全州、零陵和邵阳少数村人都讲东安土话。有些很迟从外地移民过来原说官话的人,时间一长,也自然说起东安土话来,比如原狮子铺乡金云村的大古弄人,还比如原大江口乡花坞井村的何家人。等等。
记得解放前流传着一句大耍话,叫“宝庆狮子东安耍,东安土话遍天下!”
其三,东安土话有着许多突出的特质和优越处。
东安土话,不但易学,有许多词汇还显得相当准确、形象和生动,甚至许多古戏里也有那么好些句子。
比如,“娘娘”(妈妈)、“咽伐”(吃饭)、“敖到嘎”(牛斗角)、“打屁”(放屁)……其中的“娘”“咽”“嘎”和“打”,不仅发声响亮,而且表达得与实际事物更相切切。
还比如,原就有句东安土话儿歌,它这样唱道:“黑仔伙,李仔伙,搏崽搏妞找回墎。回墎留我歇,我哈歇,我夜划来捏薄伙。”(其官话是:“桃子花,李子花,背崽背女走外家。外家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来掐白花(一种能充饥的野菜)。”两相比较,说土话,不但亲切,还押韵得多。
记得有位作家在他的《东安赋》里写道:“荷池渔鼓,板板敲得坦荡;花桥土话,句句溢满乡情。”东安人说东安土话,使东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显得格外亲切,哪怕就是今天,你要是在长沙、广州、上海甚至东北什么地方,只要有东安人听得身边有讲东安土话的,就再也不觉得那里陌生了,挨近身边,显得比亲兄弟姐妹还要亲热,连心中原有的忧愁或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再从反面讲,按照事物发展优胜劣汰的规律,我们的东安土话,不是它本身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和许多优越特质,它不早就被别的方言或官话取代了?
最后,也是最要紧的,就要看看当今东安土话的衰落趨势!
笔者系生于斯长于斯地道的东安人,和学生打了近四十年交道,如今已八十开外,特别是近年来,只觉讲这古老的东安土话的人,越来越少,很有像九斤老太婆骂人那样“一代不如一代”了!
还是用原大江口乡以“土居百姓”著称的花坞井一组人为例吧。据查:到如今,该组邓姓人家除有的全家迁到城里外,仅剩14户了。而这14户人家,因为外出打工的少男少女招回不少说官话的年轻对象,全家老少都讲东安土话的就由原有的14户,缩减为6户了,仅占全组在籍总户数的百分之四十不到;全讲土话的也由原来的109人迅减到56人,仅占全组总人口数的百分之五十一点多,而且这些还讲东安土话的老年男女,很快就要逐渐告别这个世界。
再以与一组相邻的三组的我家为例,全家老少三代11人,三个儿女在外工作因为儿媳和女婿讲“官话”必须成天也只能讲官话,孙子孙女和外孙,就更不用说了,到如今,成天全讲东安土话的就仅剩我和我的老伴了。其他村和其他人家,都可以此类推。
一句话,东安土话,长此以往,不要多少年,就会彻底消亡!
也许有人说,这东安土话是过去了的东西,消亡了就让它听其自然吧。我说,这世界上“过去了”的东西还多的是呢,比如,那东安宝塔不是过去的人修建的吗?那钓鱼岛不是我们的祖爷们丢的吗?“过去了”也能让它过去了吗?
也许还有人说,这个时候还要求东安人讲东安土话,不是复古吗?请问:如果它真的是“复古”,那抢救江永女书呢?那研究长沙马王堆古汉墓呢?
当今,在全国许多地方,因为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许多古代文化遗产都在花大力气发掘和研究,有的还千方百计加以保护和复原,而且形势大好,很快就会蔚然成风。
古老的东安,是东安人的东安,东安土话也是东安人祖祖辈辈留传下来的文化遗产,这里早就流传有舜帝驻跸、诸葛点将许多的美丽传说。想想,当年,这里的父老乡亲在这块土地上,一代又一代地说着东安土话,用智慧和汗水改造了和改造着这广大领域里亘古以来的穷山恶水,养育了和养育着我们一代又一代人东安人,在建设“德孝文化之乡”的今天,我们能不对我们祖祖辈辈一直沿用的而今就要消亡的东安土话,开动我们的大脑、伸出我们的两只大手吗?
(2016-06-06发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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